永不消逝的電波（十）

（接上篇）

第九章 發簪

其實，這個衣料盒裡，除了衣料，根本就沒有情報。拿出這個盒子，是蘇瑞的調虎離山之計，他算准了秦小姐必須奪過來送去檢查，哪怕做得“吃相”很難看，也不敢任蘭芬拿著衣料盒離開，這樣，他就有了和蘭芬單獨說話的時機。

蘇瑞不認識阿三，更不知道阿三是暗中保護蘭芬的自己人。地下工作單線聯系的規矩，以及為防止波及牽連而嚴格設置的知情限制，使得蘇瑞無法判斷支走秦小姐會給阿三帶來怎樣的機會，或是危險。

蘇瑞只是感到：秦小姐果然中計了，這很好。他給蘇太太使了個眼色，蘇太太會意地對看著門外遠去的三輪車的蘭芬說：“李太太，不急不急，秦小姐去去就來。來來，您寬坐，喝茶。”

蘭芬呆呆地扭過頭來，幾乎機械地看著和顏悅色的蘇瑞兩口子，猛的，她內心似乎一下子撥開迷霧一般，她從震驚中開始恢復過來，慢慢鎮定了下來。

蘇瑞笑容可掬地說：“李太太，您如果想在鄙店用那塊衣料做衣服，那趁秦小姐還沒有回來，請您移步量衣間，我再量一下尺寸。可好？”

蘇太太也說：“李太太是老主顧了，那麼好的衣料麼，與其拿到外面別的店去做，還不如讓我們蘇老板做呢，做生不如做熟，對吧李太太？”

蘭芬定定神，說，“好啊好啊，蘇老板真是心細。”邊說，邊跟著蘇瑞走入量衣間。

他們身后的外間裡，蘇太太笑著招呼其他幾位主婦。

掩上門，蘇瑞朝蘭芬擺擺手，低聲說：“不要擔心，盒子裡就是料子。時間緊，你先說。”

蘭芬三句化作兩句的說了昨晚她和李俠對周邊情況和秦小姐的分析，請示下一步該怎麼辦。

蘇瑞點點頭：“秦小姐今天很早就來了，東拉西扯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果然也盯上我這裡了。不過沒事，他們如果吃准了，就不會這麼客氣。我找你來，是因為情況突變，必須讓老李趕快發報，這次情報比較長，你們一定要當心。”

說著，蘇瑞拿出一根發簪，在粗的那頭拔下不易發現的小蓋子，取出裡面卷得很細很細的紙條，蘭芬一看，是白紙，會意地說：“密寫。老李會搞的。”蘇瑞仍舊放回去，指指蘭芬的發簪：“你換一下。”蘭芬這才看清，這根發簪和自己頭上用的那根一模一樣，當初李俠送給她時，特意告訴她“凡是去布店，就一定要戴這根”，只是從沒告訴她原因。現在，她恍然大悟。

她問：“老蘇，我們是不是要撤離？”蘇瑞點點頭：“你們住那裡的時間的確有點長，不安全，上級本來就想讓你們這個禮拜天，按照一號方案，用搬家的方式撤離，現在既然出現了新情況，這樣，我們用第二套方案。今晚，你們發完電報，讓老李找個舊箱子把發報機裝進去。明天一早，老李就像平時一樣出門上班。明天上午，會有一個說蘇北話的人來弄堂裡收破爛，你問：家裡的破箱子收不收，他先是搖頭，再是說，太太，我跟你去家裡看看好吧？你就設法把破箱子交給他。然后你也不要帶行李，出門去真如站，你和老李各買站台票，到站台上碰頭。下午四點有一趟開往南京的火車，會有人問你們，這是去蕪湖的火車嗎？你們回答，錯了，這是去南京的。然后，你們就聽那個人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蘭芬又問：“那你們怎麼辦？你們也快走吧。”

蘇瑞說，“我不走。既然他們盯上了我，我就在這裡，多一分鐘，就多分散一點他們的注意力，你們就多一份安全。明天你們撤了，我們再走，放心吧。對了，蘭芬，你是明年春天的預產期吧？到時候，我們會再見的，一起迎接一個新生命。”蘭芬微微紅了臉，說：“那你們多當心。”

這時，外面屋子裡響起了阿三和蘇太太的對話聲，阿三說，“秦小姐東西還回來了，她讓我告訴李太太，她陪她姑媽逛逛百貨店，謝謝李太太了。我問問李太太，是不是現在要回家？”蘇太太就沖著量衣間說：“李太太，您回嗎？”

蘭芬和蘇瑞應聲走出量衣間，蘇瑞說，“李太太，料子放我這裡您盡管放心，過幾天衣服做好了，我讓內人送到府上。”蘭芬點點頭，告辭上車。臨行前，她接過阿三遞來的盒子，順手交給了蘇太太。阿三暗中吃了一驚，但是不動聲色地以一個車夫對孕婦的周到，幫著蘭芬上了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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