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的电波（九）

秋晨

2020年06月09日15:33 来源：人民网-上海频道

（接上篇）

第八章阿三

阿三第一次看到新搬来的李侠夫妇时，就和李侠两人相互认出了对方，暗暗都有点意外，又有点期盼。他们是抗战时期在晋察冀八路军主力部队里认识的，那时，李侠调任团政委，兼管侦察营电台队，而阿三则是侦察营参谋冯山。冯山对李政委的博学和智慧极为佩服，而李侠对冯山的聪明机灵有着深刻印象。后来，组织上派冯山到日寇占领下的北平担任情报工作，冯山在那里很快熟悉掌握了城市地下工作方法。抗战胜利前，组织上又调他到上海，给他取了这座城市里最普通、最常见的绰号“阿三”。就在李侠与兰芬认识前的一个多月，上级安排阿三以三轮车夫身份住进了渡口路新秋里19号，给他的任务是：接受电台领导，协助电台工作，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电台安全。

李侠很快借故坐了一趟阿三的三轮车，阿三主动说出暗号后，两人都分外高兴。

阿三说：李政委，我具体什么任务，请指示。

李侠说：第一，从现在起，你只准叫我李先生，要叫成习惯，叫成下意识的反应。第二，如果你看到我家东窗晾出一条三角蓝色毛巾，你要想方设法来我家找我或兰芬，其他时候，我和你尽量不要联系。第三，你要暗中负责兰芬去苏记布店来回的安全，兰芬不知道我们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告诉她，这样她就会一直以邻居心态和你打交道。第四，如果你看到测向车出现在渡口路我们家附近，那就是我的电台彻底暴露了，你要想方设法拖住敌人，确保我把电报发出去。第五，你还要借着车夫的便利，多观察周边人，多帮着我一点，留个心眼。明白了吗？

阿三说：懂了，李先生。

阿三是地下工作的一把好手。他默默执行着李侠交给他的各项任务，闯进李家与警察吵架、看似偶然地接送兰芬，当然都是他在执行自己的职责。他从来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包括经常坐阿三车来回的兰芬，以及被阿三献殷勤的秦小姐。

一开始，阿三只是把向秦小姐献殷勤作为身份和年龄的掩护，但是很快他观察到了秦小姐的疑点。在李侠挂出那块毛巾后，他设法去了一次，李侠背着兰芬，简要谈了他对秦小姐的怀疑，并关照他务必当心。

刚才，当秦小姐冲出门、跳上自己三轮车时，在拉她和不拉她之间，阿三也有过犹豫：拉她走，那兰芬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不拉，什么理由呢？最重要的是，秦小姐手上，捧着那个盒子！而她说出的华泾路七号的地址，一下子让阿三心里明白了秦小姐的真面目。这，就必须拉她走，而在路上借机下手。

其实，当秦小姐看到苏瑞给兰芬衣料盒时，也有过犹豫：到底该不该就这样放走兰芬，还是要形同抢劫一般夺盒而走？而那样又会不会放过了盯梢对象苏瑞？

很短很短的瞬间，这些念头在秦小姐脑子里飞快转动。当兰芬起身准备离开时，秦小姐下了决心：不能让这个盒子离开自己，必须夺走，尽快送回去检查，有小贾和老伊在咖啡店盯着，谅苏老板也跑不了。于是，她编造了一段别人爱信不信的话，劈手夺过盒子，出门正撞见阿三，她跳上了车。

现在，阿三向着郊区方向骑着三轮车，秋风夹着飒飒秋雨迎面而来，车后支起了车篷，秦小姐还放下了帘布。而阿三丝毫没有感到寒冷，许多念头在脑子里转着。

越靠近西区，路上车辆、行人越少，何况还是这样的秋雨时节。阿三把车拐上一条土路，很快来到一片树林。一看四下无人，阿三停了车，打开帘布，对秦小姐说：“到了。”

秦小姐向外张望，奇怪地问：“阿三，这是哪里，我说的地址你没有听清？”

阿三说，“是的，就是这里。”边说，边向车里凑过去。

秦小姐变色道：“你想干啥？！”边呵斥，边向随身的小提包里探手。

阿三一个健步，一手按住秦小姐掏枪的手，一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秦小姐在如同铁钳般的手里毫无反抗能力，她双腿乱踢一阵，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