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的电波（十二）

（接上篇）

第十一章 被捕

守在咖啡馆里的小贾和老伊看到了秦小姐坐车走，只是感到既然组座的命令是看住布店，而秦小姐也似乎没有危险，就没有在意。直到布店闭门打烊，屋里屋外都亮起了灯，他们又打了两次电话到七号，组里都说秦小姐没有回去，他们才感到事情不对头。

深夜，七号派出的特务依然找不到人，叶庆宗确认秦小姐失踪了。为防止自己布的网再出现破洞，他立即决定对嫌疑最重的布店下手。这时技术处又来报：渡口路发现二号台信号。叶庆宗干瘦的脸上颧骨更加突出，他挥着竹竿一样的手臂：“快快，让测向车出动。全组先去布店，得手后马上去渡口路，让行动队先把那里封锁起来。”

特务包围了布店。苏瑞和他的妻子，这两位从中央苏区起就从事保卫工作、抗战胜利后来上海执行任务的红色伴侣，为李侠他们三人传递情报、判断形势赢得了宝贵的几个小时，而给自己招来了致命的危险。当特务破门而入时，他们坐在沙发上，神态自若。

几乎与此同时，渡口路昏黄的路灯下，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群人，看得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背着一个步话机一样的东西，引导着其他人。一直在观察动静的阿三心里一紧，他走出新秋里，掩身树后，把秦小姐那支枪上了膛，他想着打掉那个测向员，然后向路南跑，把敌人引走，但是，很快，他发现路南的路灯下也出现了便衣，猫着腰在向这边接近，这条路被封锁了。阿三把心一横，向测向员打了几枪，路北路南的便衣边叫喊着躲避着，边向这里还击。阿三借着灯杆和树身的掩护，压低身姿，变化位置，跑向暗处，谁知，就在此时，身后熟水店门打开了，“阿三！”阿芳惊叫着，站在门口，伸出手想把阿三拉回店里躲藏，阿三着急地喊着：“回去，回去！”分神之际，一颗子弹击中了阿三的左腿，他倒在地上，连续向两边还击，阿芳低声惊叫着，扑上来想搀扶他，打开的房门所透出的熟水店里的电灯光，清晰地照在阿芳的身上，几乎吸引了左右两边所有的注意和火力，一瞬间，阿芳身中数弹，她“啊”地叫了一声，年轻的身子猝然倒在阿三身边，阿三边喊着“阿芳、阿芳，”边换上一个弹夹，向左右两边打完了所有的子弹。

更加密集的子弹射来，阿三的枪声停止了。刚刚还枪声叫喊声响成一片的弄堂死一般沉寂，特务围拢来，看到两个年轻人躺在血泊之中，阿三的手紧紧拉着阿芳，身边枯黄的落叶都染成了猩红的颜色。熟水店里，巨大的打击和惊恐让外婆说不出话，她瞪大了眼睛，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测向员和特务出现时，由于视野的关系，兰芬并没有看见，但是她看到了阿三那个熟悉的身影和拔枪上膛的动作，她立即明白了，站起来，正想着向阁楼发危险信号，楼下的枪声就响了，而且很快就枪声大作，兰芬呆住了，看着窗下两个年轻人牺牲在自己的眼前，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

李侠也听到了枪声，但他极为镇静地继续发报，全神贯注，仿佛没有听到巨大的撞击房门、房门被撞开、有人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没有听到兰芬的尖叫、呼喊、特务的咒骂声，屋子里桌椅倒下和茶杯打碎声，没有听到通往阁楼的梯子上传来的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他冷静地看完情报的最后几句话，把纸条塞进嘴里努力咀嚼，右手更加快速地拍发完电文，他拍出了最后的字节：

PSEGB（电文：再见）

他随即点燃了作为密码本的《全唐诗》，把嘴里的湿纸团也扔进了火盆。

小贾冲到了阁楼口，一愣：阁楼口叠放着两条长凳，挡住了去路。阁楼很小，如果把长凳往左右推开，阁楼左右杂物摆放得满满的，推不过去，而把长凳往前推，几乎就碰上了李侠的椅子，等于挡住了抓捕者的路。这是李侠琢磨出来的拖延术，也是应对今天这个危险之夜的防御措施。其实，两条长凳也断了李侠自己从阁楼上突围的道路，他只是用这样的方法为发报和销毁密码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小贾进退两难，后面的特务又一个劲叫着“快上、快上”“不要让他发报”，小贾向天鸣枪示警，喊着“快停下！否则打死你！”老伊在楼下跺脚，急叫“不要开枪，要活的”。

就在特务忙乱的这几分钟里，密码本燃尽了。

特务终于跌跌撞撞地爬上了阁楼，扭住了李侠的双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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