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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共享農場讓都市人過上“城五鄉二”的生活

2023年03月09日10:32 | 來源:解放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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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地種菜”又熱了,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周末前往郊區拿起鋤頭

共享農場讓都市人過上“城五鄉二”的生活

■本報見習記者 朱雅文 記者 束涵 葉田媛

這兩天,一則“我在魔都當農民”的故事在微博上獲得近4000萬閱讀量。網友們在感慨故事主人公經歷的同時,不禁發問: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怎麼種地?

事實上,選擇遠比想象中多。在上海市美麗鄉村示范村——浦東新區航頭鎮牌樓村的鶴豐農庄內,農人們駕駛著機器翻動泥土,孕育新一年的生機。佔地300多畝的田頭,有一塊尤為特別,依據中國傳統節氣,它被劃成二十四等分,等待有人租下,成為它的“主人”。

“租地種菜”再度成為潮流。在上海,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周末驅車前往郊區,在共享農場裡拿起鋤頭,過上“城五鄉二”的田園生活。據不完全統計,上海目前有各類共享農場200余家,其中不少建於2020年后,分布在奉賢、鬆江、寶山、浦東等區域。

新老玩家的心思

在靠近大自然、感受種菜樂趣的同時,加深對食物和生命的了解

共享農場並非一門全新的生意。

早在十多年前,QQ農場偷菜風靡一時,線下共享農場的模式就已存在,提供租地種菜基礎服務,目標群體較為小眾。

“最初的共享農場門檻雖不高,但運營成本不低,涉及物流運輸、社群運營、消費者認知培養等,內外部條件尚未成熟,很多農場最終沒能存活下來。”樂隱谷親子有機農場位於奉賢區西渡街道關港村,它的創始人張曉波是早期入局者,經歷了行業的起伏。

自孩子出生后,他開始關注食品安全問題和共享農場模式,在手頭農場項目發展強勁、正向外復制輸出之際,他卻選擇搭建一個全新的農場項目。

“之前復制項目的資金從核心會員群募集,會員對項目有所體驗,也看好休閑農業的發展前景,募集速度很快。”但張曉波發現一個問題,會員更多是坐等分紅的“投資人”,而非熱愛農業的“共建者”。

這不是他理想中的模式。張曉波希望打造一家“表裡如一”的共享農場,樂隱谷親子有機農場由此誕生。它採用合伙人制,十位合伙人均是有孩子的80后,做農場目的之一是考慮到孩子未來的教育。用張曉波的話說,“如果隻為了賺錢,沒必要做這門生意”。

讓更多人愛上農業,也是上海SUNIT世集“屋頂農場”的初心。這是位於陸家嘴區域的共享農場,1800平方米的空間裡,擺放著上百個面積不大的種植箱。原本少有人造訪的屋頂,搖身一變成為承載都市人農耕理想的共享空間。

最土和最洋的融合,背后打造者是深耕農業的日本企業MYFARM。“我們的目標是‘創建自產自銷的社會’,即提倡都市人消費自己種植的農產品。在靠近大自然、感受種菜樂趣與不易的同時,加深對食物和生命的了解。”MYFARM中國區總經理鄧麗紅希望吸引更多人關注農業、喜愛農業。

相較於開始就提出“共享”概念的玩家,還有一些農人在探索中明確了這一方向。

鶴豐農庄創始人仇明惠多年前就做起桃園認養的生意,這和共享農場異曲同工,前者租的是作物,后者租的是土地。“這幾年,我們也有租賃土地的業務,但是有一搭沒一搭,不成體系。”

多年的摸爬滾打,讓她逐漸意識到,悶頭搞第一產業在上海行不通。於是,仇明惠開始向外尋找合作伙伴,朝著二、三產業探索更具生命力的農業模式。自然教育和共享農場,成為今年業務的重心。

“共享農場純租地的收入並不算高,我們更看重的是通過土地與消費者產生連接,提高客戶黏性以及二次消費。”在此前的基礎上,今年她又辟出一塊土地,按照二十四節氣劃分,迎接更多都市農夫到來。

接地氣的快樂

不僅老年人是常客,追求自然的寶媽也帶著孩子找到久違的快樂

“在上一輪共享農場的熱度裡,消費者多是沖動消費,真正堅持下來的並不多。”張曉波告訴記者。

受疫情影響,大眾對健康越發重視,對有機食品的認知逐步加深。更為重要的是,城市裡的人渴望在高強度的工作節奏裡獲得喘息的機會,在遠離鋼鐵叢林的共享農場裡,寄托他們的“田園夢”。

“2015年左右,我們有穩定會員300多名,每年大約30%的退出率,從2020年開始退出率就很低,消費者還是覺得共享農場能補足生活中的一些東西。”張曉波說。

通過對多個農場的走訪,我們大致描摹出租地種菜者的畫像。老年人是這裡的常客。他們中的許多人,原先就對農村情感深厚,習慣與土地為伴,來到城市后,又找回熟悉的連接。

已經退休的臧青,家住長寧區古北路附近,每周都會前往位於閔行區吳涇鎮的青安農場,侍弄自己的“薄田”。他曾是老一輩知青,16歲到黑龍江下鄉種地。去年在網上看到共享農場的新聞后,立即趕來租下一塊地。

“包地一年1000多元,不貴。這裡空氣好,不僅能鍛煉身體,還能吃上健康蔬菜,整個人越做越有勁兒。”他給自己的菜園取名“田園福地”,一邊忙活,一邊囑咐記者“給農場多推廣”。

陳美香雖然剛租地三四個月,但對打理菜地已小有心得。她和其他兩個家庭共同包下一畝地,種蠶豆、生菜、萵筍等等。“父親今年80歲了,也會來干活,在這裡很開心的呀。”她收集堆放廢菜葉,浸泡水中數月后,自制成有機肥料再次回歸滋養孕育它的土壤。

重視精神體驗,追求健康自然的寶媽們也在質朴的田間,帶著孩子們獲得滋養,找到久違的快樂。

蘇曉珊是一名年輕寶媽,兒子身體弱,中醫診斷脾胃不和,要多接觸地氣。於是,她在郊區租了一塊地,帶著孩子多接觸大自然。“他的身體和個性都在慢慢改變。田間發現蚯蚓、親手下的種子發芽,或者下了場雨沒有收成。孩子經歷這些后,更明白生命的可愛與珍貴。”

趙怡從事日語翻譯工作,因為孩子熱愛宇宙,他們的菜園取名為“B22”。接地氣,是菜地帶給她的變化。“在電子產品的包圍下,我們越來越容易浮躁。菜地雖然面積不大,但給予我很多脫離物質的東西。”菜友之間也形成了新的社交圈,擺脫社會身份,一起種地,互通有無。趙怡之前收到別人送的菜,她決定下次育苗的時候多育些,到時也送給對方。

鄉村振興的入口

共享農場邊摸索邊前行,它的價值已不僅是城市人休憩身心的所在

社交平台上,共享農場的討論度上升,預示著這一小眾的模式正慢慢走向大眾。

伴隨熱度的還有質疑聲。比如,共享農場一般以有機種植為主,在托管或者半托管的模式下,農場與消費者之間的信任問題如何破解。

一來,有機認証目前尚無政府背書,認証機構為第三方公司,可信度大打折扣。二來,消費者無法時時在場監管種植流程。一部分農場對此的回答是,“無法監督,憑借良心”,也有農場計劃安裝監控,讓消費者在移動端實時觀看種植過程。

共享農場邊摸索邊前行,它的價值已不僅僅是城市人休憩身心的所在,也是鄉村振興的一大入口。

“上海農業領域,十年前有‘三個老人200歲’的說法。當下,用工更加困難,甚至連人都很難招到。”青安農場創始人李孝青認為,共享農場有助於盤活近郊土地,在保障蔬菜供應的同時,也能讓周邊居民體驗農耕文化。“我們這裡的20畝地,用好的話,最少能保障200個家庭的日常吃菜。”

共享農場也能為鄉村創造就業機會,促進消費。不少參加樂隱谷親子有機農場建設的正是當地村民。“去市裡面找工作太遠不方便,年齡上也沒優勢,來這裡,離家就十多分鐘。”炊事員張芬之前在家待業,現在在樂隱谷親子有機農場工作,工作強度不大,還能適當增加收入。

生飛農場所在的季橋村,是當地政府今年重點打造鄉村振興的示范村,將植入生飛的水稻元素,取名“金穗季橋”。“即使沒有產生消費,也能為村裡做宣傳,村裡有不少民宿,這是長線的考慮。”生飛農場新媒體運營負責人張思文認為,共享農場是推廣農業品牌、帶動農產品銷售的機會,未來計劃在農場建造品牌展示廳。

做共享農場與自然教育,張曉波的野心還不止此。技術出身的他深知新技術應用落地需要場景,而樂隱谷未來也希望能引進好的技術在農場做示范,成為生態農業領域的試驗田。

周霞萍是華東理工大學退休教授級高工,曾牽頭起草化工部HGT5332-2018《腐植酸生物有機肥》標准,張曉波在與周教授接觸溝通后,雙方一拍即合,以農場作為實驗點,由農場以碎枯枝、碎草、食用菌渣等原料再混合周教授研究的菌種,進行堆肥發酵,制備有機肥,進而改良農場土壤。張曉波計劃專門劃出一塊區域來做這件事。“無論是農業種植技術、數字化技術還是智能農業裝備,隻要在資金能夠承受的范圍內,我們都願意作為技術對外展示的窗口,免費提供測試環境,希望為中國農業的發展貢獻一份力量。”

(應採訪對象要求,臧青、陳美香、蘇曉珊、趙怡、張芬均為化名)

(來源:解放日報)

(責編:嚴遠、軒召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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