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黄浦44街坊迎来第二轮征询，首日签约比率达到97.62%，意味着这幅旧改地块征收高比例生效。

44街坊是“零星地块”，纵深不过百米，乍看上去，完成旧改不算难事。但对负责群众沟通的工作人员来说，这个数字来之不易——

因为是小地块，权证只有84个，所以征询居民意见时，一个权证的一张票就占到1.2%，居民们个个清楚自己的“声量”很大；因为是小地块，所以街坊邻里之间消息传得快、透明度高，容不得半点偏颇；因为是小地块，所以家家户户的房屋评估面积都算得精细，每笔账目都得分毫不差……小地块，更是“老大难”。

二轮征询开始前，一些居民的情绪便集中露出了。不满、抵触、纠结、反悔、质疑……这些复杂情绪如何抚平，考验着旧改工作的精细度和服务水平。

0.3平方米的纠葛

73岁的强大爷反悔了。

在第一轮“是否愿意改造”征询时，他毫不犹豫投了赞成票，但在7月25日第二轮“是否接受改造方案”征询预签约启动当天，他没有出现在现场。

这一天，刚好台风“烟花”侵袭上海，复兴居委和黄浦一征所的经办人冒着风雨为大爷提供上门签约服务，却吃了“闭门羹”。“别来趟这浑水！”因为有抵触情绪，他在给居委工作人员的回复中这样写道。

台风天，征收工作不停滞

起因是0.3平方米的面积差。最近，大爷家的评估面积出来了，结果是12.2平方米，和印象里的12.5平方米不符。这下大爷不答应了：别看差值小，按照评估均价算，等于少了2.7万元。

44街坊虽如麻雀小，但征收事关切身利益，每家每户都看得重，征收人员自然不能怠慢。

为什么会有“误差”？经办人反映问题后，44街坊一征所见习项目经理严冰和大爷联系了多个部门单位，一番“彻查”后才找到了原因。

“44街坊是使用权公房，年代久远。大爷最开始拿的白色房卡是手写版。当时一个记录员笔误，把小数点后面的2写成了5。许多年前，在换蓝色房卡时，面积又改回了2。”严冰说，虽然大爷一直按照12.2平方米缴纳租金，但12.5这个数字在他印象里根深蒂固几十年，才导致这一场误会。

虽然征收人员反复做工作，但因为这个细小的“误差”，他一直耿耿于怀，不肯签字。于是，经办人也给他详细算了笔账：征收安置款由“三块砖头”和签约、搬迁等各类奖励组成，大爷家面积不大，与面积挂钩的评估价格、价格补贴和套型面积补贴“三块砖头”补偿总额不高，但签约、搬家等各类奖励费用数额不菲，就占了整个征收补偿款里近一半：“在10天的预签约期同意签字，每天还有400多元的利息奖励，您算算，是不是要优先争取最大的蛋糕？”

一番细账算下来，大爷不作声了。在预签约的最后一天，他亲自来到征收基地，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半个月的奔波

8月3日是第二轮征询预签约的最后一天。晚上，征收基地灯火通明，工作人员全部到岗，要在这里驻守到凌晨。

预签约最后一晚，居民陆陆续续到基地咨询问题 戚颖璞 摄

夜色里，年逾七旬的宋来宝走了进来。作为一名回沪退役老兵，大爷一直十分配合征收，两轮签约都是首日完成。这次来，是想请对接的经办人乐文豪帮忙找租金便宜的房子来过渡，但心头纠结的头等大事，是要不要申请居住困难。

“我能不申请吗？”大爷小心问道。“当然，您来决定。”乐文豪回答。“那我8月底给你个答复。”大爷满腹心事地离开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征收基地里，即使是签约居民，也会因为特殊的家庭情况，平添不少烦恼和矛盾，少不了征收人员一对一的咨询服务。

宋大爷就属于这类情况。宋大爷一家5口，只有这一处13.5平方米的房子，便想申请居住困难。准备材料，包括申请人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户籍地址，以及相关产权信息，老人自己忙活不来。乐文豪和他的搭档主动请缨，前后忙活了快半个月。大爷早年涉及到一起产权对换官司，乐文豪和同事还去自己公司开介绍信，跑了好几家单位调取材料，才把产权关系厘清。

但如今，大爷犹豫了。

宋大爷夫妻住的房子落了9个户口，4个亲戚因为在外有房，“居困”审核通过的可能性不大。自家5口如果通过审核，约摸还能补贴20来万元。但旧改同时申请“居困”，就得重新签合同、结算、审计，程序十分复杂。老人要拿到征收补偿款和“居困”补贴，要比不申请“居困”多等上几个月时间。

一心想要赶紧买房改善条件的大爷动摇了：“等到明年买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但前期工作都做好了，怎么办？

“我们也不是白做工作，我们有义务告知居民可以申请居住困难，但要不要申请，划不划算由居民自己决定。况且，宋叔叔一直很配合征收工作，虽然跑得很辛苦，但将心比心，我们一定要帮一把的。”乐文豪丝毫不气馁，正说着，又有居民来咨询水电煤注销等琐事，他一一耐心解答。

最后2.38%的坚持

临近21时，经办人余永鑫和新搭档带着合同准备出发。临行前，他们来到严冰的办公室，一道研究商量了很久。这一次，他们要去拜访一对母女，也是二轮征询里没有签约的最后2.38%。

母女俩名下均有一个商铺，对应两张权证。在第一轮征询签约时，女儿已经同意，到了第二轮，两人又都不愿签约，还在商铺门前贴上了“旺铺招租”的告示。征收人员三个月内多次上门沟通，但居民依然没有签约的意愿，带去的合同也作废了好多份。

一时间，彼此僵持。“我们请了老师傅来把把脉。”严冰告诉我，在全国劳模、黄浦一征所征收总监张国樑带领下，一征所慢慢形成了一个传统：不同的征收基地之间会相互帮忙，换个思路、换个沟通方式，或许就能打开局面。

余永鑫的新搭档，正是来自附近地块的一名征收员，经验老到。“有可能是对现在的征收政策不认可。”大家猜测。

如今，二轮征询已经生效，但征收人员还保持着一周无休的工作强度，为这最后的小比例而努力着。

有可能为她们改变补偿条款吗？“不可能的。”大伙儿回答一致。“合同上能改的只有日期。现在是阳光征收，全过程透明。44街坊又是小街坊，邻居们都看着，也会相互打听，我们必须要做到一视同仁，保证公平公正，大家才服气。”经办人柴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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