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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的“绿”让黄浦江苏州河成为更有味道的“世界级滨水区”

2021年11月16日09:45 | 来源:上观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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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对于大部分上海市民来说,“开门见绿”已不是一件难事。

身边、家门口,有精致的绿,沿着黄浦江、苏州河,更有阔远的绿。

随着滨水岸线逐步贯通开放,“一江一河”不同特色的各个区段,不仅成为上海市民健康休闲生活的重要载体,也是上海打造“公园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

问题是,滨水岸线的环境营造,不能止步于标志性节点和城市景观新地标的营造。

绿意的营造,除了可以给滨水岸线打上鲜亮的底色,还可以发挥哪些重要功能?

怎样的“绿”,可以更好地服务于“生活秀带”与“世界级滨水区”的打造?

同济大学城市规划系干靓副教授长期研究“城市生态规划”。对上述议题,她和她的学生们一直在关注着、思索着。

前期解决“量”,未来提升“质”

上观新闻:如今,“一江一河”已成为上海市民休闲生活的重要承载平台。在不少市民的心目中,“一江一河”不是公园胜似公园。站在上海打造“公园城市”的角度来看,“一江一河”沿线是否还有巨大的潜力可挖?

干靓:是的。事实上,上海很早就开始为“一江一河”岸线贯通后的空间进一步优化做准备。早在制定《黄浦江沿岸地区建设规划(2018-2035)》《苏州河沿岸地区建设规划(2018-2035)》之前,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就组织专家学者展开了一系列专题调研,目的是为“一江一河”沿线的空间营造和城市设计提供一些原则上的导引。

我所在的研究团队参与了“生态保育”板块的专题研究。我们试图从生态规划的角度来思考,如何让“一江一河”更绿色、更开放、更有活力。

此后几年,我们团队先后调研了滨江岸线多个区段。调研下来的感受是,尽管不同区段情况各异,但是,由于“一江一河”沿岸地区整体上已经城市化了多年,周围的开发强度较高,客观上而言,既有的高密度的人群活动和滨水区的生态功能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

几年下来,“一江一河”沿线打造了很多绿地,也有一些区段打造了一些小型的湿地,但整条岸线基本上已经硬质化,给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包括生物多样性保护在内)及其规划设计留下的空间不是特别多。沿滨江绿地和腹地各公园之间的联系也还不够。

上观新闻:你所说的这种“联系”,对于更好地促进生物多样性具有积极意义。

干靓:没错。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看,岸线与腹地之间建立联系,具有廊道和踏脚石的功能。不管是从生物活动的角度,还是从人类活动的角度,都需要一个“网格化”的空间结构,既是多一些可以停歇的地方,也是多一些流动的机会,让整个生态循环可以更充分、顺畅地运转起来。

在周边腹地拥有较大的城市公园的滨江段,如果可以在滨江绿地节点与腹地公园之间建设一些生态廊道,或者结合城市慢行系统布置垂直于滨江的慢道,与生态廊道融合,不仅方便了市民,使其可以更便捷灵活地进入沿岸地区、参与各种活动,也为更多城市野生动物(主要指可以与人类共生的)在绿地斑块中移动提供方便。后一点对于城市生态环境的良好运转具有不可或缺的意义。

此外,不仅是人类和动物,作为大自然的成员,植物的生长也需要一个可以互联互通的“生态绿网”。植物除了观赏的功能,还有生态的功能。单位面积限定的情况下,人类已拥有足够的技术手段,去提高一处绿地的生态效益。

随着“一江一河”岸线贯通在绿化增量方面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下一步,我们不妨花更多的精力,在滨江绿地的“提质”上——提高生态绿网的连通性、提高绿地整体生态效益。我们除了要让市民更容易“看到绿”“体验绿”,还要想办法让这些新增的绿,更好地成为优化上海生态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

增强水绿生态空间的系统性和多样性

上观新闻:近来,上海围绕公园城市建设,专门提出要注意提升“绿化、彩化、珍贵化、效益化”水平。如果要提升滨水岸线绿地的整体生态效益,可以采取哪些办法?

干靓:基于前期的研究,我们认为有三点非常重要。

首先,要强调滨水绿化的系统性。要实现这一点,我们就要尽可能坚持滨江绿带的连续贯通,实现依水复绿,从而恢复和培育浦江沿岸连续的水绿生态系统。在无法实现连续的区段,可以通过腹地的绿化网络来弥补。

挖掘地区绿化建设潜力的办法有很多。具体到滨江绿带,我们不妨通过打造纵向延伸的绿廊,从而连接腹地绿化系统,进一步完善绿网结构。

其次,要提高滨江绿化类型的多样性。通过多样化的绿化设计,建立多层次的绿化系统。更科学的植物配置,不仅能丰富滨水景观,还能提高绿化品质、改善腹地街坊的绿化容量。

值得注意的是,林地、绿带、水系的布置,要在保持较高程度的生物多样性的同时,增加乡土植物的应用。毕竟,乡土植物更易于适应上海本地的环境,更易栽培也更易存活,具有维护成本更低等天然优势,也更易吸引土著动物,形成良性生态循环。

再次,滨江的水岸生境需要修复。由于一些历史原因,上海部分滨水岸线一度被用作工业生产用地、居民住宅用地等,岸线与腹地之间的联系一度被隔绝。如今,可以根据不同目标物种的复育要求,逐步修复和重建栖息地,为动物的觅食、栖息、繁殖、迁徙等活动提供生境条件,重点招引具有生态环境指示意义的物种,防范外来物种入侵。

针对中央活力段、公共功能段、居住生活段、郊野生态段等分类分级,可以赋予各区段不同的修复功能。综合考虑市民到绿地的可达性、动物离开隐蔽绿地的行动距离等,优化、增补河岸绿地中的浅滩、湿地、滨江涵养林,满足生物捕食、巢居、栖息等生态需求。

让亲水近绿之乐与人文城市的底色相融

上观新闻:上海为“一江一河”立下了向“世界级滨水区”迈进的目标。对标世界先进经验,上海滨水岸线的绿意营造,还需做哪些方面的努力?

干靓:最近,我有两位研究生的硕士论文研究给我带来很大启发。

第一份研究成果来自我们城市规划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杨伟光。小杨发现,要想让市民尽享“亲水近绿之乐”,滨水区环境营造要更加注重自然环境的参与性和体验性,要创设更多条件和机会,让市民与自然亲近、参加滨水地区的各种活动。

他以上海中心城区公园绿地为研究对象,利用腾讯位置大数据获取公园绿地访问量;从绿地自身属性、绿地可达性、绿地周边物质环境与社会经济环境四方面,归纳绿地空间特征变量,并从百度POI、百度街景等公开数据源获取绿地空间特征数据。

分析结果显示,就绿地自身属性而言,绿地面积越小,市民活动密度越大;绿地形状相对越狭长,活动密度越大。此外,绿地周边环境中街道绿视率、生活服务设施密度和人口密度都正向促进活动密度。

他还选取后滩世博滨江绿地、杨浦滨江绿地和徐汇滨江绿地中的部分区域,研究影响市民亲自然活动体验性的关键变量。

研究发现,活动场地内元素越丰富、可开展的自然活动水平越高,该场地的人气越旺。可以提升亲自然活动丰富性和水平的元素,包括有特色的儿童活动场、自然知识标识、自然型园路、灌丛植被、树荫、水体、可触水岸线等。

另一份研究成果来自法国籍学生Eva Jastrzebska。她对黄浦江和塞纳河沿岸的滨江绿地做了比较研究,将“绿地和创意文化空间之间的关联”作为核心议题。

她在塞纳河和黄浦江边上各找了三类案例。一类是只有创意文化空间、没有专属或延伸出去的绿地空间,如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和巴黎奥赛美术馆。一类是跟周边绿地空间结合得紧密的创意文化空间,如徐汇滨江地区的龙美术馆和塞纳河瑟甘岛上的音乐厅,走出文化场馆就是绿地,有的还可以使用绿地中的空间举办活动。第三类属于比较纯粹的绿地空间,周边没有文化建筑。

研究发现,无论是在巴黎还是在上海,第二类空间最有吸引力和活力。原因其实挺好理解,当亲水近绿之乐与一座城市的文化底蕴相融,不仅可以让人获得极大的满足感,还可以疗愈身心。这一点在滨水沿线文化空间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通常来说,滨水绿地中的文化建筑也具有更高的标志性和显示度,对于传递并展示一座城市的文化形象具有重要意义。绿意与人文的有机结合,既有助于吸引人群前往,更有助于促进来客停留更多时间、开展更多样的活动。

上述研究可以启发我们:一方面,滨水绿地需要基于所在区段挖掘特色和潜力;另一方面,一个更有活力的滨水绿地一定是一个“更开放、更人文、更舒适、更美丽”的“绿色综合体”。

上观新闻:打造一系列“更开放、更人文、更舒适、更美丽”的“绿色综合体”,需要长期的努力。在你看来,目前阶段,滨水绿地打造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干靓:我觉得,有两项任务恐怕是目前阶段比较要紧的。一项是滨水绿地整体生态效益的再提升。一项是在优化提升的过程中,更注重空间活力的营造和自然学习型景观的建设。

从提升生态效益的角度来看,城市中需要留出一些富有“野性”的绿色空间。前期,它们需要一些精细化的巧思和设计,但后期,仅靠少量的人工维护,它们就能维持得挺好,既吸引野生动物栖息,又提供丰富而有趣的滨江生态景观。

建设自然学习型景观,指的是根据滨水公共开放空间布局与生境的自然体验价值,布设更多可达、可展、可感、可学的生态景观节点,增加市民与自然亲密接触的介质——通过仿生设计、现场导览、生态实验、互动体验、增强现实等多种手段,将自然科学知识传递给市民。

最近,我们和大自然保护协会正在积极推动的“生境滨江”项目,就想在这方面做一些探索。这样的空间不仅在生态效益上很绿色,在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上也很绿色,是一种场所自然营造的方式,值得我们多多尝试。

(责编:唐小丽、韩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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