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為何也愛搗鼓老東西?聽“藏二代”聊一聊

第八屆上海淘寶(收藏)文化節日前在寶山龍現代藝術中心落下帷幕。閉幕式上,記者見到了一批80后“藏二代”。
從“不理解父母為什麼愛搗鼓老東西”到“越來越覺得中國傳統文化充滿魅力”﹔從“對所謂藏品無知無覺無感”到“從頭學起、細心鑽研,探尋老一輩藏品的當代價值”,“藏二代”的理念不止於“收”與“藏”,更看重“融入生活”和“活於當下”。
誠如上海淘寶收藏文化節組委會主任吳少華所言:“是時候,讓收藏回到原點!收藏,本就該從心出發,因愛結緣,不為投資、炒作或者暴富。很多藏品,是時光的饋贈、歷史記憶,守住它們,也就守住了我們的精神家園。”
“零碎”喚醒紅色記憶
從事房地產開發行業的孫曼如怎麼也沒想到,終有一天,她會和媽媽收藏的那些零碎物件“和解”,不計前嫌地替它們整理、擦拭、分門別類地陳列。因為一直以來,她都將其視為“假想敵”,是它們“分走了媽媽的陪伴”。
在孫曼如的記憶裡,小時候,媽媽總是不著家。“她得了空,就愛買了火車票四處跑,就像是現在的背包客。只是背包客的背包裡放的都是帳篷啊、登山杖之類的旅游用品,而媽媽的背包裡,都是各地的地攤、老街收來的‘零碎’。”年幼的孫曼如,不理解媽媽為什麼會喜歡那些徽章、票証甚至石頭,直到2020年,疫情漫長的“居家隔離”期給予她機會,重新認識媽媽的這些藏品。
“疫情期間,我幫媽媽整理藏品,其中有一沓陳舊的票証,那是抗美援朝時中國老百姓捐款、捐物后獲得的憑証。我后來在看電影《金剛川》時,突然想到了這些老票証,一下就被觸動了,我這才意識到媽媽那些藏品的價值,它們不是與我無關的老物件,而是一代人的紅色記憶。”
“尋香”是種生活方式
同樣是80后,陳振東身處互聯網行業,平素多和電腦打交道的他,生活中卻是崇尚古風的“國潮一代”。父親陳克濤收藏了許多海派書畫和明清瓷器,早年間,陳振東對“收藏”二字的理解,就是收一點寶貝,拿回家,藏起來。
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陳振東對於“收藏”漸漸有了自己的理念:“我覺得現在的年輕藏家對待藏品,應該不會再像老一輩,以那種虔誠膜拜的態度來對待,好東西當然珍貴,要珍惜,但再珍貴的東西要為我所用才有價值。如果不能讓我心悅、為我生活添彩,買回來就小心翼翼地束之高閣,那麼這種收藏也沒什麼滋味。”
陳振東印象裡,自己的第一份收藏在小學六年級——“當時就讀於上海第六十七中學,六小齡童是我們的校友,我記得有一回他來學校推廣孫悟空奶糖,花花綠綠的糖紙上是各種美猴王的造型,瞬間俘獲了我們一幫男孩子的心。於是,我們拼命吃糖,攢下一盒盒糖紙再互通有無,現在回想,這樣的快樂才是收藏應有的。”
如今,陳振東的收藏主要是沉香,他說自己玩香,並非附庸風雅,而是想要通過香藝來追溯歷史,探尋古代文人的生活方式:“我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會定期舉辦香藝沙龍。我們穿著漢唐或者宋朝的服飾,配以同時代的仿制器具、音樂,然后行禮、合香、熏香、品香,沉浸式體驗古人的生活。”
陳振東不喜歡別人將其稱為“香道”,“那是從日本傳過來的叫法,但香文化最早是唐代鑒真大師東渡日本傳道時,從中國帶去的。在中國,香文化可追溯到更久遠的石器時代。”在他看來,現在越來越多年輕人會愛上香藝、追尋古風,實際是一種文化自信的表現:“藏香、品香、玩香,現在的藝術品收藏,唯有融入生活,才能讓人沉醉其中。”
守住文化也守住根
家裡有個收藏迷是什麼感受?趙雅娟最有發言權。印象中,自從父親趙文龍迷上了收老家具,家裡的擺設那是一個月一變。“我是1982年生的,我讀書時候正是改革開放大潮席卷之時。但和別人家裡有席夢思床,進口布藝沙發不同,我們家簡直就像坐著時光機往回趕。”趙雅娟說:“爸爸每月發了工資,除了日常開銷,就是淘換老家具,家裡現代化家具一件不留,就連我的床都被替換成老紅木大開門雕花架子的大床。”
在新加坡學了商科回國的趙雅娟,原本沒想過要“繼承家業”,誰知道小時候潛移默化播下的種子居然在而立之年開了花:“大約在30歲過后,就一下子就對老物件有了興趣。”於是趙雅娟跟著父親從一把清代太師椅開始學習,漸漸懂得了如何從古家具的款式中判斷產地,從家具的榫卯結構判和自身皮殼判斷制作年代,從楔子的表面狀態了解它之前是否被維修過。
如今,趙雅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幫爸爸打理鬆江九亭鎮那座建造了22年尚未完工的古院落——薈珍屋。內有十余座老宅,廊廊相連,小橋流水,未來,上萬件明清江南蘇作文人精品家具將散落其間。趙雅娟說,她也是在千百次撫摸那些老物件后,才有了一種人和物的情感聯結:“每一棟古建筑、每一件古家具的背后,都有著許多故事。我爸爸從收藏明清瓷器、古家具,到后來收藏古建筑,他憑著一腔熱血花了大半輩子的時間,攢下的這些家當,它們的價值難以用金錢衡量,那是中國的文化遺產、根脈、瑰寶。是它們,讓我們明晰了自己的來處。我們有責任去守住我們的根。”(新民晚報記者 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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