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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樓16個演藝新空間 亞洲大廈成"垂直百老匯"

2022年02月24日18:10 | 來源:解放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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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樓變成演藝新地標,最多一晚近2000人涌入,各地觀眾拉著行李箱來看戲

一棟樓16個演藝新空間,亞洲大廈成“垂直百老匯”

■本報記者 吳桐

夜幕降臨,漢口路650號,21層樓高的亞洲大廈並不起眼。人民廣場下班的人流,街邊擁擠的食肆,處處是都市生活的煙火氣。但也有一些變化悄無聲息:兩年前,亞洲大廈還只是一幢寫字樓,如今已脫胎換骨,容納了16個演藝新空間,變成一條垂直生長的戲劇街區,一個上海乃至全國的演藝新地標。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一晚上有近2000人涌入這裡看戲。有人說,它像紐約百老匯。

從北京來的木馬,把今年的年假獻給了亞洲大廈“星空間”。假日苦短,日程表規劃再三,一個夜晚也不能浪費。她上周日晚上看了《阿波羅尼亞》,本周二看《宇宙大明星》,昨晚看《桑塔露琪亞》,今晚將轉戰1公裡外,和亞洲大廈同處“演藝大世界”的上海大劇院,看《搖滾浮士德》。《阿波羅尼亞》上周迎來第500場駐演,木馬看了其中50場﹔《宇宙大明星》本周六迎來第200場駐演,她看了7場。如此“瘋狂”的觀眾,遠不止她一個,他們拉著行李箱從全國各地來到亞洲大廈,反復“刷”著同一部戲,讓人愈發好奇亞洲大廈究竟有何魔力。

亞洲大廈的“新生”

在人民大舞台原址上興建,帶有戲劇基因。《阿波羅尼亞》“爆紅”吸引不同類型駐演在此“安家”

《阿波羅尼亞》等最早入駐亞洲大廈的“爆款”背后,是戲劇制作、出品方的“一台好戲”,它的創始人是34歲的漢坤。

新冠疫情發生后,演藝行業停擺,在北京剛站穩腳跟的“一台好戲”遭遇致命一擊。從2020年2月撐到3月,再撐到4月、5月,劇場重開的希望渺茫,前期的大量投入無法收回,工資不得已拖欠了兩個月,債主也找上門來。漢坤每天早上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哪裡找錢。“當時心理壓力特別大。”那時候,支撐他的唯一希望,是在上海的亞洲大廈,一個辦公空間正在改造成“星空間”,一部叫作《阿波羅尼亞》的新戲等待上演。

“亞洲大廈”是在人民大舞台原址上興建的,本就帶有戲劇基因。人民大舞台的歷史可追溯至百年前,這裡曾是上海“戲碼頭”輝煌的見証者,是海派京劇的發源地,眾多名角都曾在此登台。然而,漢坤第一次帶戲來人民大舞台演出時,印象最深的是亞洲大廈二樓的展銷會,有賣皮草的、賣珠寶的、賣手表,跟劇場空間十分違和。他當時就跟亞華湖劇院經營發展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阮豪說,這些空間能變成劇場就好了。

漢坤是湖北人,曾在韓國學公演制作,遇上韓國音樂劇快速發展期。在首爾大學路,小小一片區域,每棟樓裡幾乎都有劇場,有的樓裡五六部小劇場劇目同時上演。漢坤的想法能在上海變成現實,得益於2019年上海演出行業協會發布的《上海市演藝新空間運營標准》。滿足演出場次每年不低於50場等指標,便可將非標准劇場轉換為“演藝新空間”。目前,上海正式授牌的“演藝新空間”已達100家。

“《阿波羅尼亞》是背水一戰。”漢坤說,“我當時的想法是,如果這個項目成了,‘一台好戲’就能繼續做下去,成不了的話,我們可能就散了。”因為疫情,《阿波羅尼亞》“星空間”的改造一度停工,直到2020年5月才復工。2020年8月28日,《阿波羅尼亞》試演。演到第二周,漢坤發現,第三周的票賣光了﹔9月開票,10月的票一下就被搶光,漢坤意識到:“好像成了”。

《阿波羅尼亞》的“爆紅”帶來亞洲大廈的新生。除了“一台好戲”制作的幾部環境式駐演音樂劇,越來越多不同類型的駐演在亞洲大廈“安家”,音樂劇、話劇、舞劇、脫口秀、喜劇秀等多種演出形式和諧共生。“我覺得這樣很好,可以滿足不同人群的需求,也許喜歡音樂劇的人會對脫口秀好奇,喜歡話劇的人會注意到舞劇,這是一個相互培育市場的過程。”漢坤說。

“小酒館”具有魔力

演出空間設計成紐約布魯克林街邊“小酒館”。許多觀眾成常客,看戲成社交手段,帶動周邊“夜經濟”

《阿波羅尼亞》的演出空間,被觀眾親切地稱作“小酒館”。它區別於傳統劇場鏡框式舞台,“小酒館”是一個狹長的實景空間,被設計成紐約布魯克林街邊的“阿波羅尼亞”酒館,百來位觀眾圍坐其中,如同小酒館裡的顧客,看著故事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發生,得到沉浸式體驗。

木馬第一次來“小酒館”,是2020年12月來上海出差,經朋友推薦買了第一張票。“我看過很多音樂劇,但這種環境下的是第一次看,耳目一新。歌好聽,表演也棒,整部戲給人一種‘純粹的快樂’。”怎樣在寫字樓裡開辟出一個“小酒館”,“一台好戲”此前並無經驗,全靠摸著石頭過河。吊杆如何設置、天花板怎麼隔音、電線怎麼走、化妝間和洗手間如何布局,都得因地制宜。跟有著科學、實用規劃的劇場相比,木馬也曾抱怨過亞洲大廈高峰時段不夠用的四部電梯和時常要排隊的洗手間,“但對我來說,隻要戲好,硬件設施沒那麼重要”。

工作后,木馬平均每年要看100場演出,光門票花費就達五六萬元,更別提機票和住宿費用了。但在她看來,文化消費早已是剛需。來上海的次數越多,她對亞洲大廈及其周邊環境就越熟悉。她每次都會住在附近的快捷酒店,步行10分鐘內就可以看戲。吃飯喜歡去距離亞洲大廈200米的來福士廣場,這裡下午不閉店,在午場和晚場之間可以填飽肚子。喝咖啡喜歡去亞洲大廈裡的分號咖啡,因為和《宇宙大明星》合作,這裡成了許多觀眾打卡的地方。

一來二去,木馬跟許多亞洲大廈的常客成了朋友,甚至還在劇場裡“撿”到過客戶。“明明是去看戲的,一聊發現還能做點業務。看戲已經變成一種新的社交手段,可能看完戲,順道把合作談了。”晚上在亞洲大廈看完演出,木馬並不著急離去,而是和很多觀眾一起等“SD”(英文Stage Door的縮寫,即演員通道出入口)。散場時,演員們會從這裡離開,跟觀眾簡短交流,簽名合影。每個夜晚,亞洲大廈門口總會出現有序排隊的觀眾,有時,SD環節可以進行三四十分鐘。

SD環節結束后,如果還不盡興,木馬會跟其他觀眾相約去不足百米的日式居酒屋吃夜宵,聊聊當天的演出。因為營業到凌晨,這家小店成了亞洲大廈裡的演員和觀眾的據點。經常午夜還要等位,這是亞洲大廈帶動周邊“夜經濟”的一個証明。

一次次來到亞洲大廈,木馬最享受的是互動的過程。“我們不是看完戲、鼓完掌就結束,我們會把觀劇體驗反饋給演員們,很多演員願意聽到這些反饋,還有可能因此改變表演細節。這樣的互動似乎讓自己也成了戲的一部分。”

已成為業內“傳奇”

500場駐演,讓音樂劇好苗子有了好機遇。一部駐演作品要延續生命力,必然要不斷注入新鮮血液

2月17日,《阿波羅尼亞》在亞洲大廈的第500場,就像再平常不過的一夜,沒有新聞發布會,沒有慶祝儀式。只是吧台上的3位演員給當晚的觀眾多准備了一個返場“彩蛋”。

當晚扮演“奧斯卡”的是23歲的邵奕磊。去年從中央戲劇學院音樂劇系畢業至今,已演了近50場《阿波羅尼亞》。邵奕磊上大學二年級那年,一檔名為《聲入人心》的綜藝節目帶火了一批有實力的音樂劇演員。隨后,報考中戲音樂劇系的人數從2000人增加到6000人。去年畢業時,亞洲大廈的《阿波羅尼亞》已是業內“傳奇”,在上海長大的邵奕磊來面試,順利成為“小酒館”新人。趕上國內音樂劇市場的快速發展,邵奕磊的同學大部分都從事與音樂劇相關的工作。

入職后,邵奕磊跟20多名剛畢業的年輕人一起,經過為期近兩個月的訓練,先是學音樂、舞蹈,然后系統復排。他還記得去年9月登台的前一晚,《阿波羅尼亞》返場時宣布全新“卡司”,所有新“卡司”都要登台唱一首歌。“雖然不是第一次登台,但這是我第一次跟觀眾離得這麼近。返場時,觀眾是可以攝影攝像的。聚光燈打在我身上,看到所有鏡頭移向我,感覺自己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邵奕磊初亮相時,台上和他並肩而立的是《阿波羅尼亞》的首演“卡司”周仕麒,迄今已演出該劇150多場。“我當時能感覺到,奕磊整個人都在發抖。緊張是難免的,但他順利完成了。那個晚上看到觀眾都喜歡他,大家都為他鼓掌,我特別開心。”周仕麒說,“一部駐演作品要延續生命力,必然要不斷注入新鮮血液,為這個故事賦予新的意義。”

周仕麒在音樂劇行業摸爬滾打十年,以前一個月能演幾場戲就不錯了,前途不明朗,收入不穩定。因為疫情,他半年多沒工作,遇到《阿波羅尼亞》前差點轉行。如今,周仕麒成了“一台好戲”簽約演員之一,幾乎天天到亞洲大廈上班。為了縮短通勤時間,他接連兩次搬家,從鬆江搬到了亞洲大廈附近。

“一台好戲”目前共有7位簽約演員,長期在此駐演的有六七十位演員,大多是“90后”“00后”。周仕麒承擔起《阿波羅尼亞》各地分館復排執行導演的角色,幫助剛畢業的年輕人快速適應新角色。“我未來的職業目標,是成為一位選角導演。”周仕麒說,“中國不缺好苗子,只是有些人沒有好的機遇,我想讓更多有才華的年輕人不被埋沒。”

邵奕磊也有他的野心,他想從《阿波羅尼亞》走向更大的舞台,面對更多觀眾。除了表演,他偶爾還寫歌,跟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夢想有一天做自己的原創音樂劇。(來源:解放日報)

(責編:嚴遠、軒召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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