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在上海恢復順風車，是“順路捎帶”，還是另一種網約車？

摘要：經過一年多的安全整改，滴滴在上海等8個城市恢復順風車業務。

因為兩起安全事件，滴滴順風車被全面叫停。經過安全保障措施整改后，1月6日起，滴滴在上海等8個城市恢復上線順風車業務。

滴滴在上海恢復順風車業務一周，市場各方反響如何？交通管理部門持怎樣的態度？記者進行深入調查。

新門檻：增雙向確認機制

專家稱多個行程地點發布以及可多次修改行程地點，也並非沒有空子可鑽。

滴滴順風車業務整改后，安全准入門檻確實有所提升。在司機端車主注冊條件上，新增“車輛需注冊在個人名下”的條款。王先生嘗試用個人身份証、駕駛証和單位車輛的行駛証進行注冊，在上傳完資料后，就收到系統語音提示“車輛所有人非個人，無法注冊”。“三証合一”的驗証過程不是採用靜態的圖片上傳，而是動態視頻採集。如果在注冊過程中不小心退出或上傳中斷，那麼所有步驟需重新再來一次。注冊完成后，車主將收到“証件審核過程需2個工作日”的信息，整個流程比原先嚴格不少。

乘客注冊同樣比原先更嚴格，需要三個步驟：實名信息認証、安全功能確認、乘客安全知識學習。其中，實名信息認証包括真實姓名、身份証號碼以及人臉識別﹔安全功能確認包括授權平台收集行程錄音﹔乘客甚至還要做6道安全測試選擇題，才算完成所有注冊環節。記者在注冊后嘗試發布乘車需求，等待車主接單邀請，在無人邀請時，系統會自動挑選出一些匹配度相對高的司機。滴滴方面表示，新系統針對原先一直被詬病的“順風車屬性異化，變為低價專車”等問題進行整改，通過“去社交化”、去除頭像性別信息，設置“雙向確認”來防止司機“跳單”。

那麼，“雙向確認”機制能否真正做到“順路捎帶”而非“繞路接單”？記者發現，順風車車主在發布行程信息前，可設置4個常用地點作為行程起點與終點，兩周內可以任意修改2個。發布行程后，系統自動匹配多個乘客行程需求供車主選擇，無論路線如何，乘客費用不變。

在專家看來，這些整改措施的確較之前有所改進，但多個行程地點的發布以及多次修改行程地點，也並非沒有空子可鑽。如果車主發布的行程地點是火車站、機場、陸家嘴或其他熱門商務樓，如何去甄別究竟是順路還是網約車呢？

上海市出租汽車行業協會表示，在國務院辦公廳《關於深化改革推進出租汽車行業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以及上海市交通委等五部門出台的《關於規范上海私人小客車合乘出行的實施意見》中，關於私人小客車合乘（即順風車）有一條原則性標准，即順風車司機事先發布出行信息，而不是像網約車那樣由乘客下單，司機接單。然而，滴滴出行順風車APP提供的具體試運營產品方案中，車主隻需設置幾個常用地點，而不是先發布出行信息，仍可根據乘客先行發布需求路線接單。

初體驗：順風車叫車難

下班高峰嘗試約車，軟件顯示有20位車主在線，但等待30分鐘無人接單。

試運營期間，滴滴順風車僅在早上5時至晚上8時提供服務。1月8日晚10時左右，記者預約第二天上午8時出發的滴滴順風車，路線為長寧區虹橋路地鐵站附近至靜安區威海路陝西路附近。按照平台流程，行程發布后，要待車主邀請並確認。雖然軟件界面顯示車主平均邀請時間為10至15分鐘，且有16位車主在線，但一直到第二天上午7時半，仍沒有一位車主接單。平台稱，乘客聯系車主可更快收到邀請，記者隨即用私信方式聯系多位顯示在線的車主，均未獲回應。記者嘗試取消后重新預約，在線等待1個小時還是無人接單，隻好放棄搭乘順風車。

1月9日晚7時左右，正值下班高峰，記者再次嘗試預約順風車，出發地點位於南京西路地鐵站附近，軟件顯示有20位車主在線，但等待30分鐘無人接單。記者私信一位“75%順路”的司機，對方回答“抱歉，不方便同行”，幾分鐘后，軟件彈窗信息顯示“行程已超時”，建議乘客“重新預約試試”。記者隨后切換為呼叫出租車，2分鐘左右就有司機接單。可見，目前乘客約順風車比較困難。

各方態度

交管部門——

仍涉嫌非法運營

滴滴順風車重新上線試運營是否合法合規？

按照2016年12月21日上海市發布的《關於規范上海私人小客車合乘出行的實施意見》相關規定，平台應該在開展合乘出行業務前，提前向上海交通行政管理部門提出備案申請，並將合乘車平台注冊駕駛員、車輛等信息及合乘業務數據同步接入上海行業監管平台。

上海市道路運輸管理局客運處相關人士表示，至今為止，上海交通管理部門沒有收到滴滴出行關於順風車業務的備案申請。因此，重新上線的滴滴順風車業務仍然涉嫌非法客運經營。

據悉，上海交通管理部門已經要求滴滴出行平台按照要求完成相關數據上傳，獲得備案后方可開展順風車業務。

市民——

有人嘗試有人憂 男女反應各不同

就滴滴順風車業務重新上線，記者隨機採訪10位市民，半數受訪者表示，不會考慮使用順風車服務，少數人表示願意嘗試，也有人持觀望態度。市民徐女士認為，出租車司機是公司正式員工，其身份有企業作為保障，更可靠，但順風車司機身份的隨機性太大，任何職業都可能，即使滴滴進行整改，仍無法改變這一不確定性。

多位女性受訪者表達了類似觀點。她們大多認為，順風車司機群體魚龍混雜，無法承擔公共服務職能。“尤其是看過之前順風車相關案件報道后，我覺得把出行安全寄托在一個陌生人身上風險太大。”有受訪者這樣表示。對於順風車整改后限制使用時間的做法，有受訪者認為這一限制並沒太大效用，“無論何時都存在被司機鎖在車內的可能性，限制使用時間也不能完全解除安全風險。”

不過也有人表示，不必因為極端個案過分夸大順風車的安全風險。張先生說：“之前兩起和順風車有關的案件都比較特殊，一個是半夜從機場回市區的女生，另一個是開往郊區的女生。從數據上看，我覺得順風車的安全風險並不是很大。”另一位市民的看法與張先生類似：“此前的惡性事件，與平台的關聯度不大，正因為是極端個案，所以在別的平台上也有可能發生。”

市民陳先生也認為，不必太過擔心順風車的安全問題，更不必把極端案例歸因於順風車這一模式本身。“我以前每天都用順風車上下班，每次都是固定的車主接送，不僅能省一半錢，還因為坐得多，對車主很了解，有問題可以私下協商，沒有發生過不愉快。”不過，他也表示，男性和女性對安全性的感知不一樣。“女性易面臨更多安全風險，她們拒絕使用順風車，可以理解。”

也有受訪者持觀望態度。以前多次使用順風車的趙女士說，她覺得順風車體驗還不錯，一方面是價格便宜，另一方面，其私人屬性更強，司機不是專職，反而讓人感覺很親切。“有一次我看到司機后備箱裡放著一個兒童椅，覺得很有生活氣息。”就滴滴順風車業務重新上線，趙女士說自己可能不會馬上使用，但會將順風車作為出行一個備選項。

在採訪中，記者還發現，不少市民之所以表示不選擇順風車，主要並非是安全顧慮，而是對司機服務不滿意。有市民說，順風車有時繞來繞去接人拼車，很耽誤時間，還有時司機找不到路。也有人表示，自己的顧慮在於，順風車服務中，司機和乘客關系很模糊，乘客既是消費者，也是搭車人，而司機既不是專職司機，也不屬於任何公司，擔心一旦出現糾紛無法解決。

出租車——

互幫互助是前提 合法合規守底線

記者也採訪了多位出租車司機，他們對滴滴順風車的態度較復雜。司機陳師傅說，順風車業務可能會對出租車有沖擊，其安全保障和服務沒有出租車好。“順風車司機很多都靠導航，我開了20多年出租車，對上海的路線、路況一清二楚，知道哪條路最好走。”但他也坦言，現在自己做生意已離不開叫車平台。

另一位出租車司機許師傅說，整改后的順風車在驗証等方面甚至比快車更嚴格，但在安全性上，順風車依然無法和出租車相比。“我接過很多因為加班到深夜打車回家的人，尤其是女性，她們隻願意使用出租車，很看中安全性。”他表示，很多專職司機不會考慮開順風車，因為“很麻煩，也賺不到什麼錢，不少做這個業務的私家車主也就是賺個油錢。”

滬上幾家出租車公司對滴滴順風車的態度更一致：順風車應合法合規運營。

強生出租有關負責人表示，如果滴滴順風車合規運營，每輛車一天隻接2筆業務，這是一種互幫互助行為，並非以營利為目的。對此，我們並不反對。因為在早晚高峰時段，出租車運力總體不夠，順風車這種集約出行的方式也為城市的綠色出行出了一份力。

除了接單模式存有疑慮外，大眾出行有關負責人對滴滴順風車的定價也提出疑問。根據國務院辦公廳和上海市關於關於私人小客車合乘（即順風車）的相關規定，順風車收費標准基於“分攤部分出行成本或免費互助”，不具有營運性質。但按照滴滴順風車目前設置的價格標准來看，大大超過“分攤部分出行成本或免費互助”的標准，有變相營運之嫌。比如，如果總裡程10.9公裡的路線，順風車給出的預估價格為27.2元，按這一總裡程數，出租車價格約在36元左右。如果按照“分攤部分出行成本”的原則，隻應分攤油錢和部分通訊費用，大約是出租車價格三分之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