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又温馨 上海市民惜别经营了26年的凯文咖啡
平静又温馨,市民惜别凯文咖啡
■保护衡山路复兴路历史文化风貌,不仅是保护老房子,更要保护市民多年来积淀下来的海派生活方式
■本报记者 秦东颖 董天晔
3月13日,中午11时,55岁的王晓忠准时打开凯文咖啡的店门。这天是凯文咖啡营业的最后一天。以前这个点几乎没有客人,但最近几周,不少新老客人掐着点来打卡。
在一个有着近8000家咖啡馆的城市,经营了26年的凯文咖啡是个独特的存在。然而近几年,上海的连锁咖啡、独立咖啡店层出不穷,市场竞争激烈,再加上疫情期间经营状况遭遇重创,随着租约到期,凯文咖啡的告别成了无奈的选择。
曾是海派咖啡的新生代
面朝百年衡山路,背靠老上海著名的凯文公寓,凯文咖啡自带怀旧属性。
1997年,凯文咖啡正式开业,比星巴克1999年在北京开出大陆首店还早两年。当时的上海没有几家像样的咖啡馆,上海人赶时髦喝咖啡喜欢去五星级酒店,老克勒们则钟情于东海、德大。凯文横空出世,一跃成为20世纪90年代末海派咖啡的新贵。
在凯文咖啡26年的菜单上,意式肉酱面和奶油蘑菇汤是不变的经典。王晓忠曾是希尔顿酒店酒吧主管,当初开店时,他请来老同事、希尔顿酒店负责西餐厅的贝尼当参谋,勾勒出凯文咖啡的雏形。
“当时希尔顿扒房用的是日本出名的骨瓷品牌Narumi,我们选的是国产骨瓷,虽然没品牌,但格调要有。西餐用的原料,奶油和奶酪都是进口的,意大利面的灵魂就是酱料,奶油不好味道不香,奶酪不好风味就没有了。”说起经营西餐厅,贝尼如数家珍。
贝尼放弃休息日,跑去店里把意大利面的酱料做好,原本以为可以卖一周的原料,没想到两天后就售罄了。王晓忠电话请求支援:“意大利面都卖光了,我们这里不叫凯文咖啡,改叫凯文面馆算了。”
“当时凯文的意大利面卖48块,希尔顿的意大利面卖88块,味道一模一样。”店里的营业额从第一周单日1000元,到第三周就达到单日5000元,一份意大利面撑起了凯文咖啡的市面。
告别熟悉的“客堂间”
凯文咖啡营业的最后一天,来打卡的客人三三两两,人气不低,但大家轻声细语,不约而同地维持着这间老牌咖啡店最后的宁静与体面。
63岁的王先生住在宛平路,想着无论如何要在最后营业这天来坐坐。木桌、圈椅、半窗帘、墙上的油画……再点上一杯卡布其诺,王先生说,每一次进来,都可以重温当年在德国泡在咖啡馆看书发呆的时光,“凯文是上海最有老欧洲味道的咖啡馆,关掉蛮可惜的。”
一阵爽朗的笑声,伴随着与服务员亲切的招呼声,80岁的邬先生神采奕奕地走进店里。
10年前,在美国漂泊了十几年的邬先生回到上海,偶然发现家附近的凯文咖啡,自此成为常客。隔三岔五,邬先生会来凯文点一杯咖啡,坐两三个小时,“此地环境好,吃吃咖啡,服务员都是上海人,大家噶噶讪胡,蛮开心额。”
和邬先生一样,来的次数多了,来的辰光长了,都成了老客人,店里的服务员也是老面孔,凯文总有种上海人家“客堂间”的气质。
“我们老客人和服务员只管闲谈,餐具的准备,餐食上桌的摆放,上甜点的时间、什么时候结账,从来不需要多讲一句话的。”
坐在朝西的大落地窗前,可以收获一整个下午的阳光。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衡山路,邬先生跟朋友说:“伐晓得此地今后会做啥,以后路过我还会来看看。”
“老品牌如何创新”留下思考
凯文咖啡的26年,王晓忠日复一日站在三尺吧台后,迎来送往形形色色的客人,他也从意气风发的小伙,变成了年过五旬的中年人。
作家王丽萍是店里老客人。刚刚从北京开完会回来,风尘仆仆的她赶上了凯文咖啡的最后一天。她拿出手机在店里拍摄,在店里写着今日菜色的小黑板前,驻足了很久。
最靠东面窗边的一张桌子,是王丽萍的“灵感发源地”。这里有电源,可以为她的笔记本电脑“无限续航”,静坐一隅,看街景四季变换,人来人往,她在这里构思创作了《天使的翅膀》《双城故事》等作品。
夕阳西下,老客人们起身要买单时,被王晓忠一一婉拒。“老朋友了,今朝我请客。”
对于凯文经营的不景气,王晓忠有些追不上时代的无力感。
当咖啡馆的选择越来越多,开始有客人抱怨凯文的咖啡种类少,餐品缺少创新。是让新客人觉得新鲜,还是满足老客人对经典的留恋?这对王晓忠来说似乎是一个悖论。
时下收割自媒体流量、让网红带货的玩法,也非王晓忠所擅长。“凯文的改变可能需要颠覆性,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高级建筑工程师程先生是凯文咖啡的老客人,他参与过多个上海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利用项目。他说:“保护衡山路复兴路历史文化风貌,不仅是保护老房子,更要保护市民多年来积淀下来的海派生活方式。期待未来这里的转型,依然能兼顾经济效益与延续海派文化的社会效益。”
凯文咖啡的结束平静又温馨,仿佛明天这间咖啡馆依然会在那里。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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