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档经典沪产电视剧展播,当年的这些剧目一度成为海派文化的鲜明符号
说沪语的《夺子战争》将重播,方言剧能否再创辉煌
《夺子战争》剧照。一下均资料图片
《田教授家的二十八个保姆》海报。
《十六岁的花季》剧照。
暑期,随着上海荧屏推出经典沪产电视剧展播,一波“回忆杀”正在涌来。8月6日,由上海电视艺术家协会和SMG影视剧中心共同编排的《田教授家的二十八个保姆》开始播出;《十六岁的花季》今天起在新闻综合频道播出;下周一,沪语剧《夺子战争》经修复后,也将在新闻综合频道重播。展播剧目还包括《济公》《围城》《杨乃武与小白菜》。在这些剧目中,《夺子战争》的重播尤其令人瞩目,当年,该电视剧创造了38%的收视率,成为当时10集以内电视连续剧收视率之最。
1997年《夺子战争》首播时,正值方言剧创作高峰。当时的沪语剧尤其是沪语情景喜剧,一度成为海派文化的鲜明符号。之后,由于相关政策对方言拍摄影视剧的限制,方言剧曾出现“断档”,并逐渐淡出荧屏。但近年来,方言在电视剧中的运用,又重新引发关注。脱贫攻坚题材的《山海情》播出时,除普通话版本外,专门推出了方言版。高口碑电视剧《装台》也采用了大量的西安本地方言。这让人联想起不久前关于电视剧《繁花》是否要讲上海话的讨论。如何看待方言剧?时至今日仍是个值得思索的话题。
上世纪90年代方言剧成潮流
“20世纪80年代,方言剧兴起,至90年代,方言剧在东西南北齐头并进,形成一种潮流。”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教授张斌专门做过方言剧的研究。以四川、重庆方言剧为例,就有《凌汤圆》《死水微澜》《傻儿师长》《山城棒棒军》等代表作。至于东北方言剧更是不胜枚举。
回到上海,从1995年《老娘舅》“开山”以来,沪语剧一度是海派文化的鲜明符号,尤其是沪语情景喜剧,就有《红茶坊》《开心公寓》《哈哈笑餐厅》《噱占上海滩》等。
“从整个中国文艺发展史来看,方言在文艺作品中的出现是非常多的。”张斌观察到,上世纪90年代末至本世纪初,方言节目的大量出现与本土艺术家群落有关,“比如四川的方言剧是四川本地艺术家群落集合起来做的。这种地方性的文艺样态,它的表达方式和语言是血脉相连的,也主要服务于方言区的观众。”
沪语剧《夺子战争》的导演梁山认为,用沪语拍摄,会给上海观众带来“完全的亲切感”。《夺子战争》的故事背景发生在上海,上海话具有独特的语境与表达方式,“要准确体现那个时候,就得那么拍”。
在电视剧中适当采用方言,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并体现出鲜明的地域特点。“《噱占上海滩》有点滑稽戏的意味,《七十二家房客》就是方言的大杂烩,《夺子战争》在当时也很轰动。”在复旦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对外汉语教师盛青看来,用上海话表现的沪语剧有很多可开发的潜力,也有助于本地方言的传播。
不过,由于不少粗制滥造的方言剧或方言节目的出现,也让这种艺术形态遭遇争议。张斌用“俗”“窄”“旧”形容这一现象。“俗,指方言剧一味以方言俗语逗乐和制造噱头,语言上存在‘脏、乱、差’;窄,指题材选择范围窄小,许多都集中在农村题材和传奇喜剧的路子上,很难有气魄宏大的大制作出现;旧,指演员集中在少数几个人尤其是喜剧演员身上,没有新鲜感。”
同时,方言的地域性也是把双刃剑。由于语言不通,方言剧的传播范围窄,很难突破方言区域限制。“这点上,东北方言由于和普通话接近,加上二人转、小品在央视春晚上多年出现,带动一批东北喜剧演员登上中国电视剧舞台。”张斌说,相比之下,川渝方言剧或长三角地区的沪语剧,在推向全国的过程中存在更大困难。这个问题,至今仍旧存在。
给观众提供更多类型的审美
“最近几年,我们又看到了电视剧里方言开始慢慢回归。”张斌说。以年初的热播剧《山海情》为例,播出时同时发布普通话和西北方言两个版本,方言版得到不少观众的认可,被评价为“很带劲”。
说起推出方言版,《山海情》导演孔笙曾提到,这与拍摄之初他捕捉到的一个真实情况有关:当年协作帮扶的福建人来了西海固地区后,听不懂当地话,当地人也听不懂福建话。所以最初就要过一个语言关。剧组到了西海固地区,最强烈的感受也是因方言而起。“那一方人就是那个样子,他们的性格、喜怒哀乐就是这样的。”于是,孔笙坚持以方言形式呈现故事,也用了大量西北演员,希望《山海情》更贴近生活,让观众更加深信戏剧背后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由于西北地域辽阔,十里不同音,我们参考了宁夏、陕西等地方言,组合形成了剧中的泛西北话,福建方言则采用的是福建普通话。”孔笙说。
在张斌看来,每个方言区的人,跟语言的关系不是简单的“说”的关系,“这是种特殊的文化和生命体验。这种语言出现在影视作品中,又和这地方的人的生活方式相搭时,会有很蓬勃的生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方言的滥用或误用。以往对方言剧的限制,与普通话推广以及市场上方言的滥用现象有关,“如今,随着社会语境的变化,我们需要文化艺术的多样性,影视作品需要给观众提供更高水准、更多类型的审美。”当然,电视剧全部采用方言拍摄并不现实,《山海情》所使用的是“泛西北话”,也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某地方言。
“我并不认为每部片子都要用方言,但方言剧有其存在的价值。”梁山认为,今天,什么是真正的上海剧,仍值得大家去思考。
复旦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开设了一门上海话选修课,由盛青授课。她期待未来能有充分反映上海文化的沪语剧出现,“首先要选择好的剧本,然后选择一些上海籍演员来表演。如果有几部这样的沪语剧,它的传播度我是很看好的。”
今天再谈方言剧,张斌觉得需要拓展题材领域,改变方言电视剧的固有类型印象。“对于方言剧,除了有面向全国的市场需求外,相邻方言区也是个比较大的市场。或者就像《山海情》一样,做多个语言版本,大家各取所需。”至于根据作家金宇澄同名小说改编的《繁花》,张斌认为,即使从试验的角度,也要有方言的表达,“《繁花》小说构建了一个完全异于普通话的表述语境,它应该要有上海话版本,我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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