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娜貝兒的“上頭”和“下頭”,背后有什麼玄機?
從“上頭”到“下頭”,玲娜貝兒又一次被推到了公眾面前。
對於“玲娜貝兒”這個名字,很多人也許覺得陌生。簡而言之,這是迪士尼新推的一個IP形象,是一隻粉紅色的小狐狸。在迪士尼官網上,玲娜貝兒的故事十分簡短:“她是一隻具有好奇心的狐狸,而且很聰明。她能在解決問題和解開謎團中找到快樂……”
就是這麼一個沒什麼故事的新IP,卻很快贏得年輕人的喜愛:自9月29日“出道”以來,玲娜貝兒在小紅書已有近600萬篇筆記,抖音上相關視頻超過3.6萬個,播放量累積相加超16億次,而微博#玲娜貝兒#話題詞條閱讀更是達到5.6億,討論超過380.8萬次。用網絡語言來說,年輕人對玲娜貝兒很“上頭”。
△在社交平台上,玲娜貝兒討論度很高。
最近,玲娜貝兒再次上熱搜,卻是因為“下頭”:有粉絲反映,玲娜貝兒對待粉絲的態度不一致,有時甚至會做出讓粉絲尷尬或傷心的表現,這讓粉絲很“下頭”。
玲娜貝兒現象引出一個話題:在打造IP這件事上,品牌應該怎麼做?尤其是當下很多中國原創品牌都在構建自己的IP,又能從玲娜貝兒身上汲取哪些經驗教訓?
萌寵、參與、多渠道,都很“上頭”
線下,不少青年男女特意奔赴迪士尼,排隊2小時隻為和玲娜貝兒互動30秒,玩偶更是上架即被秒殺﹔線上,跟玲娜貝兒相關的短視頻播放量頗為可觀,其形象被網友們拿來制作表情包,風靡社交平台。玲娜貝兒一經推出,便成為流量擔當﹔因為來自上海迪士尼,還被網友賦予“川沙妲己”的昵稱。
沒有成熟的動漫作品,沒有豐滿的人物故事,年輕人為什麼喜歡玲娜貝兒?
△迪士尼新推出的萌寵形象。
“玲娜貝兒很‘萌’。”這是粉絲一致的意見。
粉色的皮毛、藍色的大眼睛,輔以扮演者的生動表演,比愛心、搖尾巴……從現場互動以及年輕人為玲娜貝兒制作的短視頻、表情包看,“萌”是這一IP的一大特點,這正是年輕人非常欣賞的一點。“近幾年來,在年輕人一代中,‘萌’文化盛行,玲娜貝兒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在上海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廣告學系副教授鄔盛根看來,迪士尼推出的人物形象迎合了時代的需求,正中年輕人下懷,“畢竟大家在忙碌的工作之余,都喜歡看些可愛的、令人愉悅的事物。”
萌寵形象很多,粉色的玩偶也層出不窮,為何偏偏是玲娜貝兒?鄔盛根認為,迪士尼的品牌背書也很重要。
達菲家族是迪士尼設計的一系列萌寵形象,包括雄性小熊達菲(背景設置他是米奇和米妮的玩偶)、女性小熊雪莉玫、小兔子星黛露、小烏龜奧樂米拉等。與此前的迪士尼人物不同,達菲及他的朋友們很少有完整的故事,可以說“為IP而IP”,通過裝扮、與粉絲互動等,形成自己的人設。玲娜貝兒作為達菲家族的一員,從亮相之日起,就受益於整個達菲家族乃至迪士尼IP的力量聯結,自然享受了品牌帶來的“光環”。很多粉絲覺得,這些萌寵形象是“粉絲養成”的結果,所以更容易有親近感。有網友分享:“感覺我自己進入了童話世界,可以跟‘兒兒’(玲娜貝兒的昵稱)共同生活、對話,看著她一步步成長。”
△迪士尼設計的一系列萌寵形象——達菲家族。
可光有“光環”並不夠。不停地給IP賦予新的內容,是迪士尼長盛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玲娜貝兒走紅的另一個原因。鄔盛根說:“從爺爺輩到如今的小輩,每個人都熟悉迪士尼,可每個人又不是完全熟悉。年輕人要的是獨一無二,喜歡的東西也有很強的時代烙印,像那種幾代人都知道的形象可能對他們的吸引力不是很強。”如果說米老鼠、唐老鴨構成幾代人共同的記憶,那麼每隔幾年就新推出來的新人物形象則讓年輕的一代更多感受到“獨特”的力量,玲娜貝兒正是這種不斷迭代、不斷推新的受益者。
此外,短視頻時代也給玲娜貝兒這樣的新IP傳播提供了機遇。在玲娜貝兒這一人物形象出來后,與其互動的短視頻在抖音、小紅書、微信視頻號等平台層出不窮。這些極具表現力的短視頻讓更多人感覺到,這個玩偶具有生命力,消費者可以跟角色產生互動,更多有趣的故事能在消費者的參與中創作出來。可以說,豐富的傳播渠道與參與式文化同頻共振,讓迪士尼又一次嘗到了流量紅利,也造就了玲娜貝兒。
IP應該如何詮釋?
如果說,玲娜貝兒的火是基於自身形象、傳播渠道、營銷策略等多種成因,那她的“下頭”來得也有些猝不及防:不尊重游客、區別對待粉絲……一場圍繞玲娜貝兒的爭論在社交平台展開。
“下頭”的粉絲認為,作為迪士尼的卡通角色,玲娜貝兒應當符合其基本設定,要對粉絲多幾分尊重,一視同仁,盡量滿足粉絲需求。而支持玲娜貝兒的人認為,錯誤行為的根源在於扮演者,“內膽(指穿著玩偶外套的演職人員)行為,與玲娜貝兒無關。”原來,玲娜貝兒的互動視頻在網上走紅時,粉絲根據其性格差異,認為有“堆堆”“七分”和“九分”(均為粉絲起的代稱)三位演職人員。總的來說,“堆堆”活潑,“七分”有點“拽”,“九分”很“甜甜”。爭議產生后,有粉絲要求迪士尼辭退行為不當的演職人員,以維護玲娜貝兒的形象。
玲娜貝兒沒有獨立的故事線,人物設定也不甚清晰,所以她的性格主要來自演職人員的詮釋,並在和粉絲的互動中逐漸變得豐滿和立體。但問題隨之涌現:怎樣的詮釋最貼切?誰又是評判者?“堆堆”“七分”“九分”的演繹有差異,玲娜貝兒的粉絲各有偏好,時有爭論。這一類似娛樂圈的“飯圈”現象居然出現在一個玩偶身上,所以當玲娜貝兒與粉絲的互動方式引發爭議時,不同偏好的粉絲針鋒相對,為玲娜貝兒的正常發展埋下了一顆“雷”。
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副院長李雙龍認為,玲娜貝兒不僅僅被網友當作一個玩偶,而是一個“擬人化”的存在,滿足了粉絲的期待,讓粉絲過了一把“養成”的癮。可粉絲沒有意識到,他們看到的與之頻頻互動的玩偶背后,是一個擁有喜怒哀樂的人,“演職人員每天要接待那麼多游客,要與那麼多人互動,難免有失誤。更何況,演職人員怎麼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但在圍繞玲娜貝兒的營銷熱潮中,演職人員的表現被不斷放大,受到全網關注,甚至有粉絲要求“內膽”不做“人”隻做玩偶,這樣的要求顯得滑稽且不合理。所以李雙龍認為,玲娜貝兒的成功離不開每一個演職人員的努力,“我們需要更多地關注‘人’。”
業界人士也認為,玲娜貝兒的“上頭”與“下頭”,體現出構建一個新IP,不僅需要形象,而且要著眼於如何詮釋。
擁有多個IP的潮玩品牌泡泡瑪特零售業務副總裁邵運杰舉例分析:“樂高有很強的IP解讀和演繹能力。當一個IP給到樂高之后,樂高可以把它演繹得非常好。同樣地,泡泡瑪特這些年在潮玩市場的發展,依賴的也是對IP的解讀能力。消費者認同的是這種演繹能力或者叫語言能力。”他覺得,同樣一個IP,不能品牌、不同業態的解讀方式不一樣。對於品牌而言,需要深入研究消費者究竟喜歡怎樣的詮釋,才能讓IP煥發出更多的活力,獲得更強的競爭力。
市場需要怎樣的IP?
一個有意思的細節是,在玲娜貝兒亮相上海迪士尼不久,泡泡瑪特在迪士尼小鎮開設了一家新門店,其中既有泡泡瑪特與迪士尼合作推出的IP衍生品,也有泡泡瑪特原創的各種IP產品。國內IP與海外IP同台亮相,消費者的選擇更廣,品牌卻在思考學習借鑒。
△泡泡瑪特帶著很多IP在迪士尼小鎮開設了新門店。
邵運杰覺得,玲娜貝兒走紅對所有的IP運營者都有啟發,“很多年沒有那麼受歡迎的毛絨玩具形象了。”
啟發之一是,“輕IP”如果經過恰當地演繹,能夠與目標消費群體建立起密切聯系。
以往,人們喜歡的IP往往來自影視劇、動畫片,IP本身有故事,這類IP可以歸結為強調內容的“重IP”。但玲娜貝兒以及整個達菲家族都是隻有形象、沒有故事的“輕IP”,他們能收獲粉絲,與消費需求變化緊密相關。
邵運杰認為,當下消費時間變得碎片化、消費者的審美力變強、悅己消費需求更旺。具體來說,就是消費者很關注“好看不好看”“能不能取悅我”。在具體的消費過程中,消費者還會將自己的生活經歷、向往的東西等與輕IP結合,自己“腦補”相關場景,更好地慰藉自己、寄托情感,“輕內容IP滿足了消費者這部分需求,而且形式比較新穎,所以能收到年輕人歡迎。
△用戶會為IP手辦設置生活場景。
這一消費習慣對IP設計方和運營方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即要設計出能夠引發共鳴的IP形象,以滿足不同的應用場景。比如,很多年輕人會帶著手辦旅游,將手辦置身於相關環境中拍照。對這部分消費者而言,他們不需要IP本身故事性很強,而更看重IP是否值得欣賞,因為消費者自己會賦予IP個性、充實IP形象。
啟發之二是玩偶、玩具在成人消費群體中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
此前,中國的玩具市場以低齡玩具為主﹔這些年,面向成年人的“潮玩”越來越走俏。比較以手辦、模型為代表的“潮玩”以及以玲娜貝兒為代表的毛絨玩具,能發現兩者間仍有差異——后者在印象裡似乎更適合小孩子。可為什麼成年人爭相搶購?奧秘在於IP運營已包括興趣運營和體驗運營。
△“潮玩”的誕生,使成年人也成為玩具、玩偶的消費主力。
“誰能識別興趣、誰能理解興趣、誰能創造興趣、誰能運營興趣,誰就贏得下一個消費品的爆發。”邵運杰認為,眼下消費者的物質生活水平已經較高,需要的是滿足精神層面的需求,興趣正是其中之一。不同年齡層次的消費者有不同的興趣點,有的放矢加以滿足,有機會使玩具或某個具體IP變成一個人的終身愛好。
同時,IP的競爭力也體現在消費者體感上。業內人士認為,玩偶或者玩具並不是標准品,而是非標品,很多“潮玩”甚至達到了收藏層次乃至精神層次的級別。這個時候,運營者有必要從產品、服務等多維度出發,為消費者提供良好的體感,才能延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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