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部分培訓機構仍在違規收費 “超標課程”也成賣點

去年一年裡，上海教培市場“雷”聲不斷：培正逗點、巧恩英語、優勝教育、樂高活動中心……紛紛關店失聯，給家長造成重大損失，給上海教培市場造成混亂。

早在2018年8月22日，國務院辦公廳就發布了《關於規范校外培訓機構發展的意見》，要求教培機構不得一次性收取時間跨度超過3個月的費用，目的是確保學生們被“割韭菜”后減少損失。然而，記者元旦前在滬上一些教培機構暗訪發現，“國辦意見”並沒真正落實，部分教培機構依然我行我素違規收費。

此外，去年12月6日，上海市人民政府發布《上海市培訓機構監督管理辦法》以及《關於加強本市培訓機構管理促進培訓市場健康發展的意見》，被業內稱為“組合拳”，於今年1月1日生效。不過，昨天下午，記者再次到相關教培機構走訪時，發現他們的收費規則紋絲未動。

問題1

違規收費普遍

“學費一交就是一兩萬元，很多教培機構不是在辦教育，而是來這個市場撈浮財，玩資本。”業內人士憂心忡忡地說。該名不方便透露身份的人士告訴記者，雖然“國辦”出台了意見，但是一些教培機構並沒有認真執行。教培機構違規收費現象依然普遍。

記者走訪了滬上幾家知名英語教培機構，正如上述人士所說，這些教培機構在收費時，根本就置相關規章制度於不顧。

去年12月29日，記者帶領一名小學二年級學生，來到寶山萬達廣場美華少兒英語，售課老師做了個簡單的“測試”之后，向記者推銷起了他們的“L2”課程，“該課程設置的是一年的課程包：48周，每周一次，每次130分鐘，學費為16800元”。

記者詢問：“一年的學費是按季度交還是全年一次交清？”該老師稱：“這是一個時長一年的課時包，一年一交。”記者又問：“如果以后孩子學下來覺得不適合，退費也比較麻煩，有沒有一個季度一交，甚至一個月一交的可能？”對方稱：“我們這兒還沒有。我們全部是一年（交）的。1月份要調價，漲800元，一年（學費）17600元。”

記者質疑：“國家不是要求收費時間跨度不超過3個月嗎？”該名老師立即答復稱：“沒有沒有，這個規定后面沒有實行下去。”

離美華不遠的寶山購物中心二樓有一家英孚教培機構的門店。老師給小朋友做了測試之后，向記者推薦他們“F”級的課程。

“我們這裡三個月可以報的，一年也可以報的，看你選擇什麼課程。一年加起來基本上是2萬多元，但你可以分季度交。”售課老師拿出前面一個小孩的售課合同給記者看：“剛才有個孩子做了分期（付款），8571（元）第一次，7071（元）第二次，6801（元）第三次。”

記者看到，第四次繳費隻要5000多元。相比第一季度繳費少近2000元。這是一份通過分期貸款交費的合同。家長隻要按時還貸款即可，英孚已從小貸機構收取相應學費。

在寶山區顧北路附近的一家吉的堡英語培訓機構，售課老師給小朋友做完測試后，推薦新概念英語成人版第二冊課程，也是48個課時，一年一報，13800元一年。

售課老師稱：“我們沒有按季度繳費的。新概念英語‘成2’課時是兩年，一年一交呀。”

記者詢問：“相關部門不是規定收費時間跨度不超過3個月嗎？”這名售課老師面露驚訝神色，查了查電腦說，他們這裡最少是半年一交，9000元，沒有優惠。

記者又問：“怎麼開發票？開一張還是開四張？”對方稱：“開一張呀，一直是這麼開的。發票上面把費用分成4個季度，但是都打印在一張發票上。”

問題2

培訓課程超標

按照《關於規范校外培訓機構發展的意見》要求，培訓機構的培訓內容不得超出相應的國家課程標准，培訓班次須與招生對象所處年級相匹配，培訓進度不得超所在縣（區）中小學同期進度。但記者發現，很多教培機構招生編班，是按照學生對課程掌握的程度來的。

新概念英語課本封二對課程體系有一個專門的說明，青少年版3A、3B相當於成人版第一冊后半部分，等同目前初中一、二年級程度，4A、4B相當於成人版第二冊前半部分，等同初二、初三英語水平。

記者目睹了英孚門店授課老師給這名二年級小朋友做自然拼讀測試的過程。該老師拿出一本卡片，隨機翻出字母組合，讓小朋友拼讀。比如第一張字母卡上是“d r”，第二張字母卡為“ir”，再跟第三張卡片上的任意字母組合。記者咨詢小學英語老師了解到,目前二年級小朋友隻學一些簡單拼讀，類似復雜拼讀還沒有涉及到。

此外，測試老師還指出過去時態、becau se從句的完整性等問題，都遠遠超出二年級的教綱。

在美華英語，測試老師拿出一篇包含近千單詞的文章讓小朋友朗讀，並要求小朋友猜出某個陌生的關鍵詞的意思。老師說，這是美國三年級小朋友的閱讀教材。

[教培老板]

“業內早就有了應對之道”

一位不久前才跑路的教培機構老板告訴記者，從機構運作的現實來看，如果大家嚴格按照相關規定，每次課程設置和收費跨度都以三個月為限，很多小機構都難以為繼。

最高峰的時候，我們一個門店就有800多個孩子，不說每人一次收2萬元，就算收1萬元，也有800多萬元。這錢在我賬上，我怎麼花是我的事，至少目前還沒有監管。”

該教培機構老板告訴記者，他利用收來的學費，一年開了4家門店。隻要能招到學生就能賺到錢。

該老板坦言，上千萬元的資金，他不可能放在銀行裡等利息。現金流就是生命線，一刻都不能斷。所以，就要不停地賣課包，用新收的錢來維持運轉，你才能活下去。”

如何應對“三個月收費跨度”？這個老板說，政策是死的，對策是活的，業內早就有了應對之道。

可以三個月收一次費呀，但是到第二個月，我就動員班主任催收下一個季度的錢，越提前交錢，優惠就越多。我們把班分得很多、很細。這樣滾動起來，是不是月月都在收錢？這樣不僅讓家長覺得學費安全，對我們來說，雖然辛苦一點，但也是有保障的。”

另一種對策是課包疊加。把課程設置在三個月內，一點困難都沒有。正規學校裡一個學期大概也就20周，我們三個月的課包快結束的時候，下一個課包又開始了。“比如說現在，你買了我們的春季班，我還可以給你疊加一個寒假班，天天上課的那種，對不對？你是家長，你也知道孩子在假期中不能荒廢。一個假期決定孩子的成敗，並非危言聳聽。我們都是按課時收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