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牌惜字如金 文物“身份証”上究竟該寫些啥

說明牌惜字如金會讓新手觀眾一頭霧水,文字多了又嫌太累
文物“身份証”上究竟該寫些啥
“展品介紹能不能詳細點?”最近,有觀眾在社交媒體上抱怨博物館、美術館展覽對於展品的介紹“惜字如金”,讓新手觀眾一頭霧水。
作為文物的“身份証”,許多博物館的文物說明牌上隻有名稱、年代等基本信息。在一些觀眾看來,文字過於精簡不利於觀眾了解文物背后的故事和展覽思路﹔但也有觀眾認為,過多的文字不僅看起來累,也削弱了觀眾對文物的探索和對展覽的觀感。
如今,一些展覽已在文物介紹方面嘗試突破創新,兼顧不同觀眾的需求。
講述背后故事豐富文物內涵
“這裡的文物介紹對觀眾非常友好。”參觀完上海博物館東館試開放的中國古代雕塑館,觀眾黃先生對展館印象最深的除了精美的文物之外,還有一張張文物的“身份証”。與許多博物館文物介紹的隻言片語相比,這裡展品的說明牌上除了名稱、年代等基本信息外,還有一段簡潔的文字,介紹文物的特征、用途、制作工藝等信息,“不光指導我們怎麼看文物,也能讓我們更懂文物。”
走進展廳,黃先生的目光就被一尊頂著鹿角的奇特雕塑所吸引。“我第一反應就是想知道這頭上是什麼角。”在說明牌上,除了標注這件文物名為“彩繪漆木鎮墓獸”、時代為戰國時期、出土於湖北省荊州劉家台25號墓這些基本信息外,還有一段文字介紹這件文物,第一句“鎮墓獸由木質基座、獸體和一對鹿角組成”就解答了黃先生的疑惑。這段文字還對文物細節進行了描述,“通體髹飾黑漆,並用紅漆描繪雲氣紋、幾何紋等”指引黃先生觀察到文物細長身體上的暗紅色花紋,“如果不是這段文字,我可能注意不到這些細節”。
另一些文物的文字介紹,則直接將觀眾的思緒拉到了文物的使用現場。展廳中一件造型雄奇的文物吸引了不少觀眾的目光:三條遍布鱗片的龍盤繞交織,三個昂起的龍頭嘴裡叼住一個空心圓筒,底部還有三個圓形把手。文物的說明牌上描述這件青銅蟠龍鼓座“中間是用於插入鼓柱的中空圓筒”“可用作宴樂中的樂鼓,也可用作戰場上的戰鼓”。黃先生說:“看到介紹我就想到它被抬上硝煙彌漫的戰場時的氣勢。”
這裡部分文物的文字介紹還講述了文物背后的故事。展廳中央,13件來自雲岡石窟的北魏時期石雕殘件一字排開。這組文物背后是一幅老照片,展示文物被發現時雲岡石窟的狀況,多件文物下方則對應著這些文物被發現時的舊照。展台一側還陳列了一張說明牌,上面除了介紹雲岡石窟的背景資料和這批文物發現地的情況外,還講述了這批文物入藏上海博物館的歷史:“這批雲岡石窟造像為1939年至1940年,日本東方文化研究所水野清一、長廣敏雄等人組成雲岡調查隊在清理‘曇曜五窟’(第16至20窟)時採集的,於抗戰結束前被運回日本藏於京都的東方文化研究所。抗戰勝利后,經李濟、張鳳舉等先生努力,這批造像於1948年被追索回國。新中國成立后,遵照中央政務院和上海市人民政府的批示,這批文物於1955年入藏上海博物館。”觀眾陸昀第一次知道這些故事,“講述背后的故事讓文物內涵更豐富。”
文物說明文字並非越多越好
包括上博東館在內,許多博物館都推出了不同層次的語音導覽服務,這是否意味著文物的文字介紹可以精簡了?一些觀眾仍然認為文物說明牌“直觀呈現”的優勢不可替代。在上博東館的中國古代雕塑館內,南朝石造像殘碑的說明牌面積格外大:除了基本信息,這塊說明牌還將整個殘碑的石雕圖案以白描方式描繪下來,並對其中的圖案逐一分解,附上同時期其他文物圖案照片作為類比,一旁還以文字解釋圖案內容和蘊含信息,講述文物的歷史背景和意義。“這樣的說明牌就像一位專家在親自導覽。”陸昀表示,如果沒有旁邊的白描線圖,觀眾對復雜的圖案很容易看漏或誤解重要信息,僅靠語音導覽也可能理解錯其中的內容,“重要文物以這樣的方式來說明,連我這樣的新手觀眾也一目了然。”
隨著文博熱潮興起,一批年輕觀眾涌進博物館,不少博物館嘗試在文物說明方面突破創新,讓觀眾更易了解文物的故事和展覽的立意。黃先生不久前曾在深圳的南山博物館參觀“萬歷那些年——萬歷文物主題特展”,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展品大多附加了豐富的信息,例如展出的金翼善冠雖是復制品,但說明中列舉該冠“全部用金絲編結而成”,共用了852根0.2毫米直徑的金絲。通過說明牌上的文字,黃先生也知道了帽子上如兔耳朵一般的凸起被稱為“金折角”。
曾將鎮館之寶“馬踏飛燕”設計成“丑”玩偶、為館藏文物征集“小名”而破圈的甘肅省博物館,在創新文物說明牌上同樣別具一格。在去年與企業的一次公益活動中,甘肅省博物館為部分館藏文物增加了另類說明牌:國家一級文物仰韶文化時期的鯢魚紋彩陶瓶在說明牌上被介紹為“愛好:自帶杯”“距今已堅持出行自帶杯5200年”﹔西周銅甗是蒸食用具,說明牌上記錄著“愛好:不用塑料袋”“距今已堅持不用塑料袋約2777年”﹔而被描述為“環保秀才”的北宋耀州窯青釉刻花牡丹紋碗則是“愛好:光盤行動”“距今已堅持光盤行動約880年”……這些說明牌結合環保主題,以另類的方式帶出文物用途、年代等信息。
不過,在一些觀眾眼裡,文物的說明文字並非越多越好。文博愛好者陳昕曾在杭州參觀過一場展覽,展品十分豐富,主題也十分鮮明,但“從文物介紹到策展理念,文字實在太多了”。他記得展覽上除了文物介紹,不少文物前方也有大段大段的文字,“我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在看文獻展。”他閱讀了其中部分介紹文字,“信息豐富,文筆優美,感情充沛——但,我喜歡的展覽還是應該更側重展品,把文字介紹作為補充和提示。這麼多的文案或許更應該做成一本書。”
另一位文博愛好者胡先生也坦言展覽如果介紹文字過多,會帶來身體上的疲勞。他曾在北京參觀過一場紀念展覽,展台被設計得很低,文字又較多,觀眾不得不長時間彎腰或低頭。“展覽的呈現形式除了與內容相關,也應考慮觀眾的接受程度。”還有些博物館資深愛好者認為,博物館不是旅游景點,觀眾應該從博物館提供的基本信息中自己尋找更多資料、自己去感受:“如果什麼都要館方寫出來、講明白,那就缺少主動思索。”
一些業內人士也表示,隨著大批新觀眾和年輕人走進博物館,對博物館的策展和呈現方式提出新的挑戰。“包括說明牌設計、展品布局等在內的策展和呈現,除了專業度和准確性,也應充分結合觀眾的觀展體驗,讓觀眾都能獲得享受。”(記者 簡工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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