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領養變貸款買貓

不少消費者還遭遇服務縮水、門店關閉

每月支出“撫養費”，就能免費領走貓咪？這聽起來像是救助流浪動物的公益之舉。在寵物經濟迅猛發展的當下，許多商家玩起這樣的噱頭，讓消費者后知后覺背上了“貓貸”。解放日報·上觀新聞“民聲直通車”平台記者走訪調查發現，“貸款養貓”已成為購買寵物的新型支付模式，存在一定風險。

所謂領養是套路

00后小李剛畢業不久，去年年底，他逛街經過浦東新區滬南路3439弄39號時，發現一家“貓咪免費領養館”。店員介紹，不同於一般的寵物店，該店主推按月付費的“領養模式”，即將寵物領回家后，需每月支付一筆幾百元的費用，用於購買貓糧和用品，總共周期為12個月。“雖然可一次性買斷貓咪，但每月養貓的開銷也差不多，不如用在我們店內消費。”店員稱。

聽罷，小李覺得很有道理。他看中了一隻2個月大的金漸層貓，剛打完第一針疫苗。“貓咪很可愛，和我互動很多，一時感性大於理智就馬上簽了合同。”合同顯示，小李每個月付199元，付款周期為24個月。隨后，他與商家在支付寶小程序簽訂了寵物領養電子合同，每月扣款通過平台進行。

此后的兩個月，寵物店只是分別寄來一袋1.5kg的普通貓糧，粗纖維含量並不適合幼貓。他向商家要求提供更多的營養品，但對方表示，199元的價格隻能換取這樣一袋貓糧，除非額外支付費用。小李這才意識到，所謂的領養模式都暗中標好了價格，“我更像花了近4800元買了1隻貓咪和24袋貓糧”。

消費者王先生在“領養貓咪”的過程中遇到很多曲折。去年，他在社交平台看到一則“貓咪免費領養”的帖子，發現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小區寵物店。他看中了一隻貓咪，交了300元的前置費用，簽訂了“領養協議”。然而，領回家后不到一禮拜，貓咪突然病亡。他聯系商家后，協調換了一隻貓咪，為此又交了一筆前置費，約定每月繼續支付300多元，持續12個月。作為交換，商家會免費寄送貓糧和用品給他。

然而，王先生每個月收到的隻有一袋貓糧和兩袋貓砂，與市場價格相去甚遠。一番溝通下，他與商家約定每月支付的價格調低，線下支付。但令他擔憂的是，在平台簽署的電子領養協議並未取消，也沒有反饋解綁的入口，客服也無力解決，仍需要他親自和商家溝通。

服務內容縮水

2月17日，記者以消費者身份走訪了上述“貓咪免費領養館”。100多隻小貓放在透明盒子裡，多數都在酣睡。像是搭好的貨架，每個盒子一角都有一張數字貼紙，上面的馬克筆痕跡模糊，依稀能看出是三位數的價格。

真的可以免費領養嗎？銷售人員開門見山，“貓送給你，但條件是必須在我這裡消費。”以金漸層貓為例，每月付399元，付2年，直接購買價格為3900元。“你單純買一隻貓，還要另外給他買吃的。領養相當於在店裡充值，用不完還可以積累。”為了促成交易，銷售還提到：“兩年內如果有普通感冒或基礎病，我們會給你寄點藥。嚴重的疾病，我們可以報銷30%的醫藥費。”

轉了一圈，店內的多款貓糧、貓條、貓罐頭、羊奶粉等輔助食品可供選擇，但都沒有明碼標價。隻有洗澡區的玻璃面板上顯示，6斤內短毛貓洗澡單價139元是基礎價格。當記者質疑這並非免費領養，銷售人員帶著一絲不屑回應：“我們這裡都是純種貓，沒有免費的，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小李與這家“貓咪免費領養館”簽署的紙質合同被命名為“貓咪用品銷售及服務合同”。“免費領養”字眼出現在第二段，“乙方在甲方處連續購買24個月，每月不低於199元的貓咪用品，乙方即可在甲方處免費領養品種貓咪一隻。”甲方還能提供什麼服務？記者翻到一行：提供領養貓咪的終身信息咨詢服務。此外，隻在領養開始的7天內，保障貓瘟和貓傳腹兩種疾病。所謂的報銷醫藥費的口頭承諾並沒有落到紙面上。

同樣的，市民王女士也遭遇了類似情況。2023年12月，她在靜安大融城“玩泰貓”領養店看中了一隻長毛阿比西尼亞貓，簽署12期每月1200元的“服務協議”。銷售表示，他們主打品質服務，提供線上寵物用品銷售，線下免費寄養服務。半年后，她再次來到商場時，卻發現實體商店已悄悄關閉。此后一段時間，她發現商鋪網站上的貓咪用品經常斷貨，種類也變少了，“一紙服務合同成了空話”。

平台缺少申訴機制

連日來，記者走訪了若干主打“領養”概念的寵物店發現，通常會以“寵糧月付”“保障計劃”等名義出現，本質上就是“貸款養貓”，與真正的領養概念有很大的差異。而這個模式的流行，與支付平台大力推廣信用支付方式有極大關系。然而，多名消費者提到，出現付款方面的爭議時，平台都無法介入幫助消費者與商家協商。

王先生的支付記錄顯示，扣款性質屬於先享后付，管理自動扣款的公司是上海文魄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文魄科技”）。扣款說明提到：“當您在商戶使用文魄會員服務並簽署服務合同，在約定的服務完成或到期后，商戶將自動扣款並通知您，無需密碼驗証。”盡管該公司提供了客服熱線，但記者多次撥打都無法接通。

記者在支付寶平台搜索“文魄科技”，會顯示“文魄承諾消費寵物”的小程序，全國已有多家寵物商店入駐，推出按月支付的售賣模式。所謂“承諾消費”，實際上是基於支付寶芝麻信用預授權功能的支付方式。商戶端可定義產品相關規則和任務內容，預授權會依據商戶和用戶約定的時間和金額進行扣款。也有商家向記者強調，消費者每支付一筆款項，商家才可收到該筆款項。如果未按時繳費，商家有權停止服務並進行追償。也就是說，平台為商家賦予了中止付款的權利，而消費者處於相對被動的位置，合同解除的代價高昂，缺少有效申訴的渠道。

“寵物店所謂的‘領養’不過是一種新型的消費套路。”一家公益領養平台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貓貸”本質上是借用“領養”名義，將傳統救助概念用於一般寵物商品銷售。消費者需要注意區分，並做好謹慎和全面的了解。“公益的領養平台大多收養的是來自社區的流浪貓，更看重領養人的責任心，是否具備符合國際慣例的收養條件，義工還會長期跟蹤貓咪的收養狀況。”（記者 車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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