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第三衛生間”太少？為啥有的上鎖？記者調查

摘要：上海“第三衛生間”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市民游客對此有什麼期待？

帶著異性兒童外出上廁所，不僅困擾著父母，也給一同如廁的人帶來尷尬。自理能力不強的老人出了門，需要兒女在公廁攙扶、照顧一把。在公共場所有過這類遭遇的市民發現，上海擁有不少星級廁所，可是卻少了些實用的“第三衛生間”。

什麼是“第三衛生間”？“可以簡單理解為‘家庭衛生間’。”市人大代表胡秀靖說，第三衛生間內有獨立的結構，人們在裡面可以互不妨礙，這不單單為殘障人士所使用，也為解決一部分特殊人群如廁不便而設，比如女兒協助老父親，兒子協助老母親，母親協助小男孩，父親協助小女孩等。很多發達國家第三衛生間相當普遍，我們通常看到的母嬰室、無障礙公廁都屬於“第三衛生間”的一部分。

2016年年底，國家住建部新修訂的《城市公共廁所設計標准》要求，城市中的一類固定式公共廁所，二級及以上醫院的公共廁所，商業區、重要公共設施及重要交通客運設施區域的活動式公共廁所，均應設置第三衛生間﹔2016年12月，國家旅游局發出《關於加快推進第三衛生間（家庭衛生間）建設的通知》，要求全國 5A 級旅游景區都應配備第三衛生間。上海也下發了相關配套文件積極部署。

在胡秀靖看來，上海作為國際化大都市，同時又是高度老齡化的城市，第三衛生間應成為“標配”。這兩年，本市陸續配建了一批擁有“第三衛生間”的環衛公廁，但據胡秀靖觀察，大型商場、旅游景點、火車站等公共場所的“第三衛生間”數量還是太少，且很多導引標識不清晰，有的還上了鎖不開放。

上海“第三衛生間”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市民游客對此有什麼期待？記者近日到外灘、人民廣場、南京東路、虹橋火車站、虹橋機場等地進行實地調查。

設了母嬰室、無障礙衛生間，卻缺乏明晰導引標識

胡秀靖代表關心“如廁”問題，來自她的個人體驗。“我在新疆布爾津小鎮看到一所夢幻式的廁所，溫馨、干淨、便利，但在上海，你要在商場等公共場合找到這樣一間供母嬰或殘障人士使用的‘第三衛生間’很難，因為很多場所即使有配置，也沒有明晰的導引標識。”胡秀靖說。

果真如她所言嗎？記者選了幾個人流密集的商場實地探訪。

位於南京西路上的梅隴鎮廣場一樓是化妝品展示區，記者在商場中央醒目位置看到一塊黃底白字的提示導引圖，上面標注了商場所有樓層的廁所分布情況。如圖所示，梅隴鎮廣場共有７層和地下一層，除了一樓外，每層均配有廁所，但都是普通的男女廁所，沒有任何標識顯示這裡有供殘障人士、母嬰等使用的“第三衛生間”。

梅隴鎮廣場二樓設有“第三衛生間”，但每層樓最醒目的導引圖並無提示，要走到電梯間裡才能看到。

但記者進入電梯間才發現，商場二樓其實是配了“第三衛生間”的。在二樓通向廁所的隱蔽角落，抬頭才看到母嬰室和無障礙廁所的標識。獨立的“母嬰室”裡配置有沙發、座椅，門還刷成了粉色。一旁的無障礙廁間簡單地配了扶手欄杆等設備。雖然離“第三衛生間”的標配尚有點距離，但基本能滿足特殊對象的如廁需求。一位剛用完無障礙廁間的市民告訴記者：“如果我不問，就根本不知道二樓還有這樣的便利。”記者發現，商場每層最醒目的樓道指引牌，均沒有標明二樓藏有“第三衛生間”。

置地廣場無障礙廁位的標識要走到廁所門口才顯示。

南京東路站上的上海置地廣場同樣如此。走進商場一樓不見任何關於衛生間的導引標志，問了服務員才知道廁所在二樓。記者走到二樓發現，這裡的男女廁所是分開的，標識均是普通男女廁所，未顯示有無障礙廁間，或“第三衛生間”。但是走進去一看，男女廁所裡均配有供殘障人士使用的廁位。

而這並非是孤例，在記者調查的十多處商場、景區，不設明顯的“第三衛生間”導引標識佔了絕大多數，基本上都是要到了廁所門前才發現原來這裡有“第三衛生間”。據胡秀靖調查，有相當一部分公廁更新了配置，但標識系統沒有同步更新。

“光看標識沒啥用的!”一位腿腳有傷殘的市民告訴記者，他到商場上廁所要先問服務台，否則可能白跑一趟。有的連服務台工作人員都不知道，還是得自己去找。

威海路上這個無障礙公廁標識很清晰，裡面的設施也很齊全，不過附近路段並無指引。

明明有“第三衛生間”，卻鎖著關著不開放

比起標識不清，讓市民游客更難接受的是，不少場所明明設了“第三衛生間”，卻因各種原因“閉門謝客”或沒有全部開放。

南京東路上的新世界大丸百貨算是比較高檔的商場。走進去眼前一片開闊，中庭天花板是一塊變幻多彩的時尚顯示屏。順著旋轉電梯走上去，廁所標識也很清晰，不過標的也是普通廁所。記者找到二樓的廁所通道，隻見十幾張按摩座椅靠牆一字排開，玄關擺放了一大盆富有藝術氣息的插花，走到廁所門口，標志顯示這裡有“無障礙廁位”。

新世界大丸百貨每層都配置了無障礙廁所，設施齊全。

果然，男廁和女廁的中間正是殘障人士專用廁所，五六平方米大小，干淨、整潔，配有洗手盆、特殊人群附屬盲道、輪椅坡道、扶手抓杆等配置，旁邊的廁所裡也配有了兒童小便器、大便器等，符合“第三衛生間”的規格，是記者一路看下來配置最齊全的廁所。

但到了三樓，無障礙廁所緊閉，門口還樹了塊牌子。

像這樣高配的“第三衛生間”，新世界大丸百貨每層都有，可是記者在三樓看到，無障礙廁所的門關著，門口豎著塊黃色牌子——“小心地滑”，試著推開門，裡面的燈是亮的。這時，一位穿清潔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說：“這裡不好用，水堵住了。”到了四樓，無障礙廁所的門同樣關著，門口豎著黃色牌子。

地下一層的無障礙廁所門是鎖著的。

記者乘坐電梯來到新世界大丸百貨地下一層。這裡和樓上一樣也專門配了供殘障人士使用的廁所，但門鎖著，根本無法打開。地下二層主要是美食，人氣更旺，也有一間無障礙廁所，記者想推門，但被旁邊的工作人員支開了，“這裡不開的，你去上對面的廁所”。跑到對面，隻見普通廁位。二層連通的是二號線、十號線南京東路站，來往乘客、消費者很多，記者見到不少母親抱著年幼的孩子經過。

新世界城的無障礙廁所導引圖標識很清晰，但有時使用起來並不那麼方便。

從人民廣場新世界城地下一層，記者又遇到了差不多的情況。找到一間無障礙衛生間，門的左側顯示“使用中”。一旁工作人員說：“沒電了，不好用，你去樓上吧。”在二樓無障礙衛生間門前，記者試了下才搞清楚，按下“使用中”按鈕，門會自動打開。

繽谷廣場東座三樓的無障礙廁所也是上鎖的。

在天山路繽谷廣場東座，記者同樣發現了“上鎖”現象。這裡每個樓層都設了單獨的無障礙廁間，但都夾在電表房的中間，又缺乏標識指引，讓人很難分辨。三樓的無障礙廁所也是上鎖的，無法打開。

明明設了“第三衛生間”，為什麼還要上鎖？胡秀靖告訴記者，她曾問過某個景區的工作人員，當時對方的解釋是“這種衛生間打掃難度大，用多了設備也容易壞。如果關了，就不用那麼費力打掃了”。

外灘、機場的“第三衛生間”比較規范

一路走來，記者發現，外灘沿線一帶擁有最標准的“第三衛生間”，廁所門前不僅標了母嬰、無障礙等規范標識，還清晰地標注了“第三衛生間”的字樣。

外灘沿線公廁清楚地標明了“第三衛生間”

在外灘225號公廁前，一對夫婦抱著２歲大的女兒，正推著手推車從“第三衛生間”走出來。他們告訴記者，這個廁所使用起來非常方便，避免了尷尬，也給了他們很好的旅游體驗。

記者打開廁所門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標准的“第三衛生間”，內設嬰兒椅、兒童小便池、洗手盆、扶手等設施，牆面上還畫有可愛的卡通畫。

往北走幾百米，來到外灘421號公廁，亦是同樣的標識和配置，記者還看到一副外灘濱水區沿線公廁示意圖，上面標明了外灘沿線７座廁所的具體位置和距離。“外灘廁所配置都是標准化的，都設了‘第三衛生間’，其中一所24小時開放。”工作人員說。一位推著輪椅的外地游客告訴記者：“廁所用起來挺方便，來外灘逛很便利”。

虹橋火車站沒有看到“第三衛生間”，所有標識都顯示為普通廁所。

同樣是人員密集之區，虹橋火車站的公廁配置就捉襟見肘了。在南廣場，隔幾米就能看到頭頂上的藍色標識，其中也有廁所導引標識。這裡的男廁和女廁隔得很遠，如圖所示，都是普通的男女廁所，沒有提供任何供母嬰、殘障人士使用的廁位。

虹橋機場幾乎所有的廁所都有母嬰室和無障礙廁間，標識也很清晰。

對比一下咸陽機場的“第三衛生間”

不過，一站之隔的虹橋機場2號航站樓，“第三衛生間”的配置就全面升級了。記者在D區和B區均看到了標有明顯標記的“第三衛生間”。女廁所旁邊是母嬰室，男廁所旁邊是無障礙廁間，按下門邊按鈕，門自動打開，裡面配置挺齊全。在航站樓粗粗轉了一圈，所有的廁所都配了“第三衛生間”，且標識比較清晰。

記者手記

這是文明城市繞不過去的“標配”

上海要打造“人性化城市”“人情味生活”，“第三衛生間”是繞不過去的“標配”。

在採訪調查中，部分市民挺“寬容”：能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公共場所找到廁所，已屬不容易，還想找到“第三衛生間”，有點奢侈了吧！

這其實是一種誤區，似乎“第三衛生間”隻和懷抱嬰兒的母親、坐著輪椅的殘障人士有關，其實，如果家有老人、小孩，你我都有可能用到這樣的衛生間。有些市民可能沒意識到，這是大家應該享受到的城市公共配套服務。

而記者探訪過的商場、景區，第三衛生間數量還不多，並存在導引標識不清、關閉不開放等問題。

為什麼會出現這類問題？商場可能權衡的是管理成本。他們擔憂，標得太清楚，大家會不會都跑到這裡上廁所，從而增加運營成本，工作人員的偷懶也反映出管理上的漏洞。可是換個角度想，如果“第三衛生間”配置好、管理好，它可能就是這個商場、這片景區的一個亮點，一個加分項，這同樣會贏得市民游客的好感，贏得回頭客。胡秀靖代表就是被新疆某一小鎮的“第三衛生間”所打動﹔游客給外灘點贊，就是因為他們有過“第三衛生間”的溫馨體驗。

相反，如果僅僅將“第三衛生間”作為應付檢查的擺設而疏於管理，這塊佔用了不小位置的廁所可能會成為一個刺眼的敗筆，一個被投訴的角落。要知道，“上鎖”本身釋放的就是不友好、不開放的信號。

廁所是一座城市的文明標記，“第三衛生間”更是指向這座城市的人性化和精細化治理。它的對外形象就是上海的一張名片。尤其是在倡導“人性化城市”的上海，提升“第三衛生間”的數量和舒適度應提上日程。

（圖片來源：均王海燕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