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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中国经验零时差：与欧洲医生这样“微”交流

曹玲娟谢诗辰

2020年04月09日09:17 来源：人民日报客户端

“无负压区该使用什么样的空气过滤系统？”葡萄牙医生发问。

“我所知道的空气过滤系统含有新风系统，就可以用。如果空气要在每个房间内循环就不能使用。”中国呼吸科专家回复。

这是葡萄牙医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从那天起，一场跨越8000公里，中国与葡萄牙、英国和法国3国4家医院的问答，零时差展开……

“中国有没有一些经验写给我们？写成中文都行！”

“中国有没有一些经验可以写给我们？写成中文都行！我们可以找工具、找人去翻译。”葡萄牙光明医疗集团首席执行官伊萨贝拉?瓦茨在电话里问。

2020年3月初开始，海外疫情感染人数不断攀升，葡萄牙成疫情重点国，宣布全国进入抗疫紧急状态。3月4号，复星国际有限公司的葡萄牙团队迅即组了个电话会。

光明医疗是复星旗下的葡萄牙私人医疗服务供应商医院。随着疫情发展，光明医疗开始提供61个住院床位，其中30个带有创呼吸机设备。

受葡萄牙卫生部请求，光明医疗成了收治新冠病人定点医院。

“听上去语气很着急”。复星医疗集团运营总监邬丹回忆起第一个求助电话说。

接应问题作答的是贾晓民，复星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专家组组长。

2003年，贾晓民就在“非典”一线抗战。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任徐矿总医院呼吸内科学科带头人、复星呼吸专科联盟主任委员的贾晓民大年初一即从徐州驰援武汉，一直驻扎武汉济和医院奋战。

从1月23日武汉封城开始，直至3月25日医护人员全部安全撤离，63天抗疫，武汉济和医院治愈515人、患者病死率0，医护感染率0。

3月5号，葡萄牙疫情刚刚开始攀升的时候，贾晓民仍在武汉，和复星抗击新冠疫情的前线指挥部成员住在一个公寓里。当天，前指召开了一个准备会，讨论海外新冠肺炎蔓延下葡萄牙医院光明医疗的应对措施，各方拉了个微信群，成了战时信息中转站。

贾晓民成了复星回答海外医生提问的“发言人”。

3月25日葡萄牙医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3月25日，复星医疗队从武汉安全撤离。武汉疫情稍歇，全球疫情却严峻起来。贾晓民所在的微信群，出现报道开头的那第一个问题。

把中国医生抗疫经验一五一十向葡萄牙医生和盘托出

一开始，由于对对方需求了解不多，贾晓民心里也没数。

葡萄牙的医生提问，空气过滤系统怎么用。邬丹翻译成中文问贾晓民。

贾晓民根据经验回答道，含有新风系统的过滤系统就可以用。他出于谨慎考虑，又到网上看了江苏省相关文件、中国疾控中心消毒首席专家的回复，说新风系统可以用。如果用老式中央空调，一个医院都会全部感染。

他将最后这个回答整合好，给到邬丹，邬丹再翻译成英文，连同问题整理到一个PDF，复星葡萄牙团队再转到海外医生们在的Whatsapp群。

与葡萄牙医生的在线交流

3月27号，第二个问题又来了。这次是临床问题。贾晓民也从武汉回到了徐州的安全隔离点。他不怕抗疫，但在隔离点真是闷坏了。提问一来，贾晓民来了精神。

“我想向我的中国朋友询问关于拔管方面的制度流程，以避免气溶胶感染。此外，您能分享使用氯喹预防疾病的经验吗？”

以贾晓民的一线抗疫经验，一般病患大多是低血氧症，可用吸氧治疗。一旦遇到要插管拔管的危重病人，都会转入ICU病房，由重症监护室、麻醉科医生组成的插管小组，专门诊治。

但贾晓民没有实际接触ICU病人，他立马询问武汉重症医院的同事，又上网查找资料，查到中华医学会组织的麻醉分会的治疗方案，可以非常精准地为海外医生的这个问题释疑，比如对外科医生如何防护、麻醉插管如何防护，都有非常细致的操作指导。还有《新型冠状病毒诊疗指南》，已经更新到了第七版，更是沉淀了几十个专家的意见。

贾晓民把这些汇总起来，一并给到邬丹。

其中提到最重要的一条，气管插管、拔管，做气管镜，都需要戴上负压头罩。

中国治疗重症患者专用防插拔管感染面罩

而对于氯喹，一种抗疟药的使用。贾晓民坦诚作答，我们没有用过氯喹，没有这方面经验。

“谁都没有造出导弹，但可以告诉你怎样减少一线的伤亡”

当天下午15:34，微信群里的葡萄牙光明医疗集团首席执行官伊萨贝拉直接提问：“为了更好保护手术团队，外科医生和麻醉师展开大量讨论，在手术室外插管是否更合适，您的建议是什么？”

16：00，贾晓民发出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的麻醉专家答疑汇编，总共7个文档。一个文档10来个问答，总共70多个问答，几乎涵盖麻醉医师防护的每一个细节。

4月1日，在收到7个文档的“中国经验”几天后，葡萄牙方面新的问题又来了。“我们遇到护目镜容易起雾的问题，导致视野无法正常看清。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谢谢！”

“国内医生戴防护镜时，在镜片里面涂上一层洗手液，几分钟后，用清水冲掉。或者，用专用的防雾剂（可以在电商平台买到）喷洒，几分钟后用清水冲掉，就可以了。”

秒答之后，贾晓民又从网上找出图片，补充道：“疫情期间，物流不畅，就用洗手液吧，附图。”

平心而论，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职业自尊心，更别提是跨国之间的医学交流。初期，即便交流平台畅通无阻，来自海外的提问，仍并不算频繁。于是，贾晓民主动把自己在武汉一线抗疫的经验归拢，发到微信交流群——

“对所有就诊病人先测体温，仔细询问病人有无咳嗽、胸闷、乏力等症状。有症状，立即戴上医用口罩，并检查血常规、做胸部CT，等待结果，可疑者，做核酸检测……

发热门诊等区域按患者通道和医护人员通道设置等，最好能设置清洁区、缓冲区和污染区……”

因为不太清楚海外医院的需求，贾晓民干脆就像日间查房一样，细细叮嘱。

邬丹感叹，专家之间的交流，并不容易。他说，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高手之间过招，第一招出去，对方的回应真诚、迅速又有专业水准，才会有下一次交锋。专业人员的信任是一次次互动建立起来的。

“谁都没有造出导弹，但可以告诉你怎样减少一线的伤亡。”邬丹说。

空间不能移动，就用时间换空间

3月14号，英国疫情升级，当日确诊感染人数突破1000人，截至3月31号，已累计确诊感染人数17000余人，医护情况也不容乐观。

3月22号，英国狼郡一家定点诊疗医院及考文垂一家医院也加入进来，Whatsapp群集结了英法葡3国4家医院的13名医生。群里每天都会有一些学术交流，临床操作、器械及耗材的使用，事无巨细讨论。

对接英国医院的工作小群也建立起来。邬丹把整理好的问答，发到这个群里。复星伦敦办的吴晨再给到需要解答问题的医院。

海外医生发图致意

邬丹愈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自己不是医生，不能去前线，就总想帮抗疫做点什么。专家经验不断汇总到网上，邬丹把这些内容汇编起来，做成了小册子，他将之称为“中国经验”。

群里交流的信息越来越多，临床问题主要由贾晓民回复；防护耗材问题，武汉济和医院分享了经验，把防护物资的种类一一罗列，佛山禅城中心医院胡航院长团队做了《抗击新冠肺炎医疗耗材》操作指引中英文双语版，详细列出每种耗材的日均消耗量。邬丹又做了二次整理，放到册子第二部分，叫做“复星经验”。前后两部分，26页的小册子逐渐丰富起来。

邬丹打比方说，我们在空间上无法移动，可以用时间换空间。借着时差，睁眼就能看到海外医生的问题，回答好、传过去，对方也是一睁眼就能得到回复。“每一个人是微弱的光，但也想能照亮一点是一点。”

事实上，海外一些国家，正在经历和春节期间的中国差不多的时刻，疫情严峻、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