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青計劃”:藝術與夢想的一次次雙向奔赴

從293份報名材料中遴選出9部舞台藝術委約作品、2個視覺項目,提供全鏈條扶持
“扶青計劃”:藝術與夢想的一次次雙向奔赴
影視演員金世佳入行16年,逐漸被觀眾熟知。而作為申請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扶持青年藝術家計劃”的舞台劇導演,他只是一名新人。為此,他專門寫了自我介紹和《嘗試集》(2.0)作品簡介,並發給制作人看。前天起至27日,金世佳執導的《嘗試集》(2.0)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首演。
今年,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扶持青年藝術家計劃”邁入新的十年。多輪專家評審從293份報名材料中遴選出9部舞台藝術委約作品、2個視覺藝術項目,提供從孵化、創作、演出到“走出去”的全鏈條扶持,打造跨文化語境下的文化藝術交流舞台。
影視演員:
執導《嘗試集》(2.0版)
當下年輕人需要魯迅
“《嘗試集》以魯迅小說集《吶喊》中的《狂人日記》與《藥》作為主要故事,糅合《吶喊》其余12篇小說,虛構沒有‘棄醫從文’的周樹人以醫生身份回到故鄉,一心隻想安穩過小日子。然而在《吶喊》中出現的悲劇接連發生,最終周樹人鼓起勇氣,想以《吶喊》喚醒世間的人們。”金世佳介紹。
10月22日,上海話劇藝術中心三樓小劇場一片忙碌,搭景,燈光音響調試,走台,從白天持續到23日凌晨。金世佳坐在觀眾席,邊看演員排練邊做筆記,“上場節奏再快一點”“台詞收一收”“別把背對著觀眾”。
2023年,金世佳組建尤古立劇團,創團作品、加繆劇作《卡利古拉》在中國大戲院首演,“二十多位劇團成員集體住在西塘排練《卡利古拉》,經歷了一段與世隔絕的生活”。
排演第二部作品《嘗試集》時,金世佳的想法很簡單,“我參觀魯迅公園裡的紀念展后有感而發,2024年的年輕人還需要魯迅,魯迅對於社會生活的觀察記錄足以穿越時空。我覺得,所有對生活有思考的人都應該繼續讀魯迅的作品。”
“扶青計劃”第一輪評審時,評委向金世佳提出身份轉變的問題:“從演員到導演,如何理解表演?”金世佳回答:“影視劇表演是我主要的工作,舞台表演是個人愛好。我希望不斷從舞台創作中汲取靈感,反哺影視。”
金世佳是尤古立劇團領路人,“如何讓舞台劇有思想表達,又把觀眾無縫帶入故事、產生共鳴?我想到兩個元素:小劇場和魯迅。寥寥幾個演員、天馬行空的劇本、簡單的布景、小眾的音樂,演繹有趣、引人思考的戲劇,《嘗試集》由此誕生。”
從1.0版本到2.0版本,《嘗試集》在“扶青計劃”中重塑。“扶青計劃”第二輪評審時,金世佳提出《嘗試集》(2.0)追求學生習作般的朴素感,“漂亮服裝、華麗舞美為演員制造了安全的堡壘,反而會稀釋情感表達。我希望在有質感但盡可能簡單的舞美和服裝下,演員將角色思想不打折扣地傳遞給觀眾”。搖滾樂是金世佳一直想要的音樂感覺,“它充滿激情,直接、純感性,成為非常好的情緒助推劑,與舞台上一百年前的小社會產生撕裂與碰撞”。
評委們提出疑問,朴素的舞美“素”到什麼程度?全程搖滾樂會令觀眾產生隔閡嗎?劇本思考如何通過情節而不是僅靠台詞傳達?金世佳與劇組反復討論,修改劇本,插入國風音樂,制作新的舞美。“追尋目標的過程並不順利,甚至可以說跌跌撞撞。”金世佳說,“希望我們的作品帶給觀眾哪怕是短暫的力量與回味。”
首席舞者:
涉獵傳統題材《玉簪記》
年輕人的中國式浪漫
整理完演出總結,遼寧芭蕾舞團首席舞者敖定雯關上手機,休息一天。10月18日、19日,她擔任制作人、總導演、編舞的現代芭蕾《玉簪記》在上海國際舞蹈中心實驗劇場首演,連續兩天120救護車來劇場救治主演。“我不相信自己最終挺過來了,‘意外’把所有人都震住了,這也是‘扶青計劃’的意義吧,在磨礪中成長。”
敖定雯為《玉簪記》准備了三年,學習昆曲身段唱腔,“女主角陳妙常追求理想、愛情的執著吸引著我。外國編導把他們國家經典文本改編成舞劇。中國昆曲《玉簪記》為什麼不能有新模樣?我想做出年輕人心中的中國式浪漫。”
敖定雯前兩部編導作品《角色》《晷》偏重哲學話題,《玉簪記》是她首次涉獵中國傳統文化題材,“靈感天馬行空,計劃得腳踏實地。‘扶青計劃’評委叮囑我,《玉簪記》不要做成拼貼式作品,要把昆曲和芭蕾融會貫通。我認真反思了評委的建議。”
作為經驗豐富的首席舞者,敖定雯見慣大場面,2019年獲得《舞蹈風暴》季軍,在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領舞,2024年擔任《華人之光·芭蕾明星GALA》制作人、總導演。即便如此,《玉簪記》的挑戰前所未有。“懷孕9個月時,我開始排練《玉簪記》,然后生了寶寶。”生完寶寶兩周,敖定雯重回排練廳,“《玉簪記》是我的另一個寶寶。”
首演前夕,《玉簪記》女主演受傷,救護車第一次來到劇場。敖定雯從幕后“跳”到台前救場,這是她成為新手媽媽的第六周,“我原計劃明年恢復演出,沒想到提前了半年。”
10月18日,《玉簪記》成功亮相,年輕的男主演因為首次挑大梁,得了“過度換氣綜合征”,救護車又一次來到上海國際舞蹈中心。
“他沒跳過大劇,不太會運用呼吸,台上一直憋著氣,二氧化碳排出過量導致‘呼吸性鹼中毒’,去醫院打了針才緩過來。”19日的《玉簪記》演出,敖定雯急招德國巴伐利亞國家芭蕾舞團首席舞者張晉浩來救場,“張晉浩和我都畢業於遼寧芭蕾舞團附屬芭蕾舞蹈學校。他正好近期在上海,一下午學會了舞段。極限上台救場,是首席舞者的必備技能。”
《玉簪記》排練歷時三個多月,每天從10時忙到18時。敖定雯與舞者分享經驗:“台上有刺目的燈光以及束縛身體的戲服,隻有在排練廳裡練扎實,上台才能萬無一失。”
首演尾聲,10位參演舞者的名字出現在舞台大屏上。“他們很受鼓舞,說未來要像敖姐姐一樣自編自導。”從舞者雀躍歡喜的神態中,敖定雯看到13年前的自己。“那時剛從學校畢業,在《天鵝湖》裡跳群鵝,沒有人看見你。‘扶青計劃’幫我成就編導夢。”
《玉簪記》首演順利落幕,敖定雯刷“小紅書”發現,觀眾反響超過她的預期,“《玉簪記》是上海限定版”“雙首席卡司太賺了”“兩天首演是兩種風格”。回顧驚心動魄的兩天兩次打120,敖定雯的心情像坐過山車,“我以前是急性子,現在心態越變越好。慌,沒有用,到19時半還是要演出。我最有底氣的是,無論是排練還是走台,‘扶青計劃’工作人員都在場。首演48小時,大家幾乎沒有睡過覺,和我一起戰斗。”
旅歐作曲家:
打造沉浸式“音樂之旅”
想找到更多國內知音
10月20日、21日,中央音樂學院博士后、作曲家宋楊與法國斯特拉斯堡打擊樂團聯袂創作的《雨果與東方精靈的音樂之旅》在端鈞劇場首演。宋楊有自己的目標,“我想讓作品被更多國內觀眾看到。”
宋楊長期在歐洲發展。去年,她的作品由法國現代樂團在巴黎愛樂音樂廳演繹﹔上個月,她的作品登陸瑞士琉森音樂節。“我在上海做最新作品展示,通過藝術節平台和推廣,找到更多國內知音。”
這些年,宋楊旅居歐洲,收到歐美眾多藝術機構、音樂節委約創作,“國外委約項目有明確主題,我作為作曲家為某個樂團、機構創作,命題是定制的。而在‘扶青計劃’,作品從策劃、創作、人員到首演,都由我負責。我既是創作者,還是制作人。‘扶青計劃’給年輕人提供了寬鬆的環境。我的項目書通過評審答辯,演出形式和內容都由我來定,工作量大,自由度也更大。”
2017年宋楊與德國樂團合作,帶著音樂戲劇《飢餓藝術家》參加“扶青計劃”。相隔7年,宋楊比較兩部作品的變化:“上部作品我更側重器樂創作,在巴黎蓬皮杜聲學研究所學習電子音樂后,我在《雨果與東方精靈的音樂之旅》裡將視頻、燈光和器樂演奏相結合,打造了更立體的沉浸式舞台。我嘗試找到學術與藝術的平衡,讓觀眾得到更多美的享受。”
10月15日,宋楊與法國樂團落地上海,“扶青計劃”為她做后勤保障,解決投影、音響設備和“幕布”——將三個16:9大屏拼接起來,打造斑斕多彩的舞台。“兩天首演,台下有上海音樂學院教授、上海交響樂團樂手、大學生、音樂愛好者。我們很開心,觀眾反響好,所有的付出都很值得。”宋楊說。
《雨果與東方精靈的音樂之旅》首演結束,宋楊與法國樂團一起去吃火鍋慶祝。25日,她告別上海趕赴威尼斯,繼續新的創作。
《嘗試集》(2.0)首演后,金世佳要回到成都片場繼續排戲。11月2日,敖定雯將在今潮8弄上演舞蹈劇場《詩韻芭弄》,參加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藝術天空”活動。11月15日至17日,“扶青計劃”委約藝術家鄭杰執導的肢體戲劇《俑立千年》將亮相藝海劇院。
一年一度,青年創作者為藝術、為夢想,奔赴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扶持青年藝術家計劃”。他們如候鳥般來去,對藝術的熱愛始終沒有變。(記者 諸葛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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