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代医药人的梦想,在这里实现!【而立浦东再出发】

2020年11月23日16:31  
 

今年是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30年来,浦东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从江畔烂泥渡路到国际金融城,从阡陌农田到一流张江科学城,平地里长出陆家嘴的“上海高度”,芦苇滩跑出特斯拉的“上海速度”,一网通办织出服务企业的“上海温度”。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在新的历史节点上,三十而立的浦东又将如何勇担使命再出发?

我们从30位财经人物和他们所代表的机构身上去寻找答案,记录“浦东现象”、总结“浦东经验”,感受吃改革饭、走开放路、打创新牌的“浦东精神”内核。

第一财经、东方财经·浦东频道联合推出特别节目——《乘风破浪——浦东30年,财经30人》大型人物访谈。30场对话畅叙30年家国情怀,看上海浦东,如何再造一个新未来!

几代医药人的梦想将在这实现

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是我国历史最悠久的综合性创新药物研究机构,自建所以来,共研制开发新药100余种并投入生产,创制了一批在国内外具有一定影响的创新药物。2003年,上海药物研究所搬迁至浦东张江,开启新的篇章。现设有新药研究国家重点实验室、国家新药筛选中心、中药标准化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国家化合物样品库、国家中药质量第三方检测(南方)中心五个国家级研究中心,重点围绕治疗恶性肿瘤、心脑血管系统疾病等开展新药研发。2019年底,中国原创、国际首个阿尔兹海默症新药GV-971获批上市,填补了这一领域17年无新药上市的空白。

陈凯先,中国科学院院士,药物化学家,国家重大新药创制科技重大专项技术副总师。1978年考入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1985年获得博士学位,三年后法国留学归国回到上海药物所工作,先后担任研究室主任、研究生部主任、副所长、所长等职务。亲身经历并且见证了药物所的成长变迁,以及张江生物医药产业从无到有的发展历程。

融入国家大战略 东迁张江再创业

第一财经:浦东开发开放的30年,上海药物所是一个见证,什么场景让您印象最深?

陈凯先: 有两三个场景印象最为深刻。30年前,浦东张江还刚刚开发,那里还是大片的农田。1996年,上海市委市政府和科技部达成协议,在张江合作共建一个生物医药的科技产业基地,我们上海药物所就加入到浦东开发开放的红利中来。当时,药物所首先把新药筛选中心项目放在张江,但是药物所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过来。1999年,区领导周禹鹏同志亲自到药管所找我约谈,给了我们很大的触动,同时也有很多的思想斗争。因为药物所原来在浦西的岳阳路,有生化所、细胞所、神经所,另外,中科院的上海有机所也不远,之前互相的合作、交往很密切。大家心里的顾虑是,离开了这样一个母体,单独到浦东去能不能发展好?我们也有一些职工提出实际的难题,比如,孩子上学都在浦西,到浦东去每天在路上花这么多时间怎么办?所以大家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最后,全所通过认真研究讨论,大家感觉必须要融入到国家发展大的战略中去。我们也和大家交流、谈心,统一思想。最终大家都赞同搬到浦东。在浦东打桩的那一天,工地上彩旗飘扬,这个场景我印象深刻,将来这个地方就会成为我们药物所创业创新的一个新的基地,一个新的开始。

第一财经: 割舍繁华,寻梦张江,2000年上海药物所在张江奠基那一刻,您的愿景是什么?

陈凯先: 那是我们充满希望的一刻,我们希望能够在张江能够崛起一个崭新的药物所,能够融入到张江这个蓬勃发展的生物医药集群中去,为国家的生物医药的创新发展做更多的贡献。

第一财经: 新所启用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陈凯先: 整个研究所搬到浦东后,我正式担任研究所的所长,我非常高兴地看到搬迁后对于药物所发展的有利条件。首先是物理空间有了重大变化。在浦西的时候,药物所面积很小,研究实验室空间狭窄,使得我们吸引人才、争取重大项目都遇到很多的困难。搬到浦东以后,我们新建了几万平方米的实验室,建设的时候,我们的目标是20年领先,50年不落后。另外,不但研究所内部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而且跟张江的很多其他研究机构也加强了合作。这里我特别想讲的就是上海的同步辐射光源,这个是上海重点建设的一个大型科学设施,我们药物研究利用这样一个设施,研究了很多药物作用的靶点,使得蛋白酶这些药物作用研究中非常重要的生物大分子结构得到解析。这对药物研究非常重要,给了我们很多帮助。

第一财经: 科研的集群效应已经显现了。

陈凯先: 是的。张江还创造了非常有利于生物医药机构发展的政策环境,不断地解决我们发展中遇到的新问题。比如说我们人员的所得税可以享受特殊的待遇,我们能够获得重大项目经费的补贴。我们研究中间建设了一些新的研究设施,药物安全性评价,药效的研究中心,张江都给了我们很多支持。我们先后在张江建立了药物所的二期工程、三期工程,满足不断发展的需要,现在张江已经是国家药物研究最重要的基地。

药物研究“国际范” 形成创新技术链

第一财经: 上海药物所迁入张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路发展过来非常顺利。

陈凯先: 药物研究是一个很长的技术链,从最早的发现,到完成临床前的研究,再进入临床的一期、二期、三期,需要很多的技术环节互相配套、互相衔接,需要比较高的科技的支撑。我们迁入张江以后,在国家支持底下,建设了新药筛选的中心,建成以后,我们有几十万个化合物这样的一个大的化合物库,一天可以筛选上万、上十万个化合物。另外,还有新药研究的国家重点实验室和一整套其它的研究中心。这些研究中心跟国际上的规范接轨,使得我们的研究水平、管理规范都能够融入到国际发展的大系统中去,而且也使我们有更好的条件来承担国家的重大项目,吸引国内外优秀的人才。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不断地增强研发实力,承担国家的重大研发项目,经过多年的努力,研发成果不断诞生。我特别想补充一句就是GV-971,它是最近十多年来,国际上首个能够在临床上取得成功的抗老年痴呆的药。这是当今药物研究一个非常重要的难题。我们药物所跟绿谷制药、青岛海洋大学共同合作,最终在国际上首先获得批准,展现了张江在新药创制上的一个提升。

第一财经: 我们看到一个数据,现在全国有三分之一的一类新药来自上海,每三个一类新药当中,一个出自张江。张江是如何做到的?

陈凯先: 国家药物的研究,可以讲是从一个非常薄弱的起点开始的。新中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国家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新药研究,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我们才开始自己的创新。那时起,我们开始努力建设我们的创新体系,加强我们的创新能力,到现在已经过了20年,在这方面成绩斐然,张江走在最前面。可以讲我们已经有比较雄厚的技术支撑,有比较完善的研发体系。今天来讲,我们研发一个新的药物,已经不是非常的困难。

浦东开发开放30年时间里,张江药谷从阡陌农田华丽变身为名副其实的中国生物医药产业研发高地。今天,张江已经聚集了1000多家创新主体,100多个专业服务平台,全球的前十强生物医药企业中,有七家在张江设立了区域总部或者是研发中心。

第一财经: 目前浦东的创新药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哪些方向?

陈凯先: 浦东的新药研究,还是瞄准国家临床的急需,瞄准医药产业发展的需求。目前国家药物的研究有两个方面需求紧迫,一个是需求量很大的慢性复杂疾病,像心脑血管疾病、代谢障碍性疾病、神经退行性疾病、肿瘤等等,这些疾病药物的研究张江都有布局。另外一个方面是针对重大突发传染病,我们必须要有技术储备、药物储备,这也是张江瞄准的方向。

领风气之先 我国药物研究迈向源头创新阶段

第一财经: 刚才您提到,新药从研发到批准上市,整个的链条很长,在这个链条当中,您觉得哪一个环节难度系数最高?

陈凯先: 我个人感觉难度最高的是新药的发现。你要发现一个先导化合物,先导化合物它要基本具备我们对药物的期待,就是说能够有治疗的作用,同时也有比较好的物理化学性质,良好的安全性。如果它存在某些缺点,我们就要对它进行结构的改造和优化,这样我们会得到一个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的分子,这个分子我们把它叫做候选药。我们把候选药作为研究的目标,接下来对它进行全面研究,它的安全性,代谢的性质,当然,更重要的是疗效。所以要在体外的模型上,包括细胞的模型、动物的模型上去验证。这个过程完成以后,进入临床阶段,经过国家批准以后,进入临床一期、二期、三期,每个环节都有技术上的要求,都有失败的风险。但是我感觉从千千万万的化合物中找到一个能够符合要求的先导化合物,这个最不容易。

第一财经: 其实就是创新的源头。对于国家的新药研发来讲,您觉得最薄弱的环节是不是也是这个环节?

陈凯先: 药物研发的着眼点,就是首先要了解药物作用的靶点,治病的机理。目前,对于药物作用的机理,新的靶点的发现是我们一个最薄弱的环节,一个短板。所以面向未来,我们能够创造一批新药的同时,也要开辟新的研究方向,发现新的靶点,在所有一类药物的研究中间能够走在全世界最前面,领风气之先。

第一财经: 究竟什么是靶点?为什么靶点这么难找?

陈凯先: 通俗的来解释,就是一种药物进入人体以后,它最后会作用在一个蛋白、一个受体、一个酶上面,去调节某一个环节。如果控制了这个调节“开关”,就能使疾病得到治疗,这个就把叫靶点。所以我们研究药物就是针对这个靶点,发现能够对它发生作用的化学分子。

第一财经: 通常来讲,一个新药的诞生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陈凯先: 这个没有一个特别固定的时间,每一个药的研究过程都不一样。一般来讲,临床前的阶段大概要3年左右。进入临床研究之后,不同的疾病需要的时间也不一样。一期、二期、三期一般加起来可能要6-8年。所以,一个药物的研究,如果没有遇到特别的困难,大概8-10年。如果遇到特别的困难,问题不能解决,这个药的研究就耽误下来了。

第一财经: 上海提出了一个目标,到2025年的时候,基本建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生物医药创新策源地和生物医药产业集群,产业规模力争突破2000亿元。在您看来,要实现这样一个宏大的目标,我们需要如何努力?

陈凯先: 第一个方面,要进一步完善创新的机制,特别是吸引高端人才的机制。在创新的布局上,我们过去主要力量是放在研究新药,现在可能我们要更领先一步,发现新的靶点,上海需要创造更多原始创新成果引领国内,甚至在一些方面能走在国际前列。另一方面,要做好产业的结构调整和布局。生物医药本身是一个高技术、战略性的新兴产业,中间有很多发展的前沿和热点,上海要率先在这些前沿热点上抓住发展机遇,发展潮流。比如像细胞治疗、生物技术药物的发展、高端中药的制剂等等。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上海和浦东在这方面有非常明确的指导思想,也采取了非常有力的措施。我相信上海不但能够成为创新的发源地,高端产业发展也会走在前面。

第一财经: 就生物医药的产值来讲,中国排名世界第二。未来我们是不是有足够的信心,或者说足够的驱动力,来解决国际医药界很多问题?

陈凯先: 我觉得是有的。现在,中国每年研发的一类新药都有十个左右。每年全世界大概是几十个。我们能够占据十个左右,应该讲创新能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麦肯锡的全球药物创新能力研究报告显示,2016年美国是一家独大,日本和西欧在第二梯队,中国处在第三梯队。到了2018年、2019年,中国已经进入第二梯队。所以我想,再花15年的时间,我们能够有若干原始创新的成果展现出来,就能缩小跟美国的差距。我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第一财经: 立足当下,回望过去,中国的药物研究一路走来,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陈凯先: 我感觉到中国药物的研究已经在逐步实现我们几代人的梦想。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得我们的药物研发的水平达到了一个过去从来没有达到的高度。所以,可以讲我在药物研究领域也算是一个老兵,回顾几十年的发展,我有很多的感慨,也充满了自豪和欣慰。展望未来,我相信能够在原始创新方面有重大的进步。

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的前身,是1932年创立于北平的国立北平研究院药物研究所,建所次年,就搬迁至上海,经历过解放前在武康路艰难创业的时期,直至解放后,才在岳阳路319号大院有了一个安定发展的所址,一待就是几十个春秋。在搬至张江时,陈凯先与所里的老中青三代科学家,从岳阳路园区把几棵老罗汉松移栽到祖冲之路园区,张江的土地上。陈凯先说,药物所离开“故土”到新的地方,传统不能断。三棵郁郁葱葱的罗汉松,也象征着一代又一代药物所科学家的家国情怀长青不老。

三棵罗汉松,几代医药人,大江歌罢掉头东。浦东开发开放的春风拂来,驿路梨花处处开,创新药的梦想终于在张江绽放出绚丽的光彩并将不断圆梦中国。张江就是一个圆梦的地方。正如陈凯先的名字那样:这里是科学奏“凯”,创新争“先”的地方。

(来源:浦东发布)

(责编:沐一帆、韩庆)
扫描关注上海频道微信扫描关注上海频道微信 扫描关注上海频道微博扫描关注上海频道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