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音乐需要冒险精神——与费翔一席谈

　　费翔在演唱的鼎盛时期突然“失踪”。其实，他对国内流行音乐的发展一直很关心

　　当身高１．９米、闪着碧蓝眼睛乌黑头发、有着健美运动员身材的费翔，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你握手时，你会很自然地想到８０年代末，他的《冬天里的一把火》、《三月里的小雨》、《故乡的云》等一组流行歌曲在全国巡演时，在歌迷心中、在流行歌坛点燃的熊熊之火。费翔的歌，以他特有的魅力拨动了观众的心弦，同时给中国流行音乐的发展一种信心、一个肯定和一些激励。然而，正当费翔的歌带在音像市场畅销,他的歌在全国走红的鼎盛时期，他却突然“失踪”，以后又传来费翔在美国百老汇发展的消息。现在，他就坐在杨澜丈夫在上海开办的友伴广告公司的办公室里接受采访。中国流行音乐如何发展，是费翔与记者交谈时的主要话题———

　　流行音乐的重要性值得一提，它虽然在艺术上比不上美声和古典音乐，但却无时不在地点缀着我们每天的生活，影响着人们生活的情绪。

　　然而，不能否认，流行音乐主要采取了西方的音乐方式。中国从１９８４年才开始起步，所以它还需要有吸收和消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要排斥外来音乐，而要广泛地吸收。为我写《故乡的云》等歌曲的著名流行音乐作曲家谭健常，在台湾的夜总会里，弹了十多年的西洋流行音乐，当他觉得自己完全深入了解了这种创作方式后，才开始创作。他的歌在国内很受欢迎。

　　流行音乐的成功不在于跟随流行，而在于它是否出自作曲家和演唱者内心的真情实感，它是非常独特、非常个人化的东西。如果跟着流行走，那只能是重复别人，一定不会成功。当年我的一首《故乡的云》所以能在观众中产生共鸣，是因为确确实实唱出了我当时的心声———第一次来到中国，第一次看到外婆，北京的一家人和妈妈分别３０年，第一次团聚。只要出自创作者和演唱者内心真情的音乐，就一定能打动一部分的观众。

　　中国不缺少好的歌手，可缺少唱片公司对歌手长期培养的良好环境。一些商业化的唱片公司，因为要对歌手包装投资，所以常常会对歌手进行干扰，让歌手跟着市场流行走。如果第一张唱片卖得不好，他们就没兴趣继续培养你。所以歌手没有安全感，他们只考虑眼前流行什么，在一张唱片上能捞多少。而好的歌手需要心态很放松，在一个不怕经历失败、不必担心公司会抛弃你、能让你充分表达自己感情的环境里，才可能有艺术上冒险的冲动，才能在演唱上、选曲上、表现上敢于突破，创作出好作品。《阿姐鼓》就是如此，它完全不符合商业化的想法，作者非常有恒心地表达他内心那份很独特的激情，所以成功了，被世界所接受。中国流行音乐要进一步发展，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唱片公司要克服急功近利，对歌手要有长期培养的计划。

　　一个歌手要在歌坛上保持长久的生命力，必须在艺术上敢于冒险，不断给自己新的挑战。一些影视明星和歌星，往往在第一炮打响后，就给自己定了型，生怕因冒险而失去观众，生怕因冒险失败而遭来批评。所以他们在成功以后，就不断地重复自己，这是国内不少歌手昙花一现的原因。

　　我回来后很多人惊奇地问，你在中国拥有那么多的观众，为何要去美国百老汇。其实我在美国大学读的是戏剧，一直想在舞台上发展。唱歌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是凭感觉。我从１９８２年录制第一张唱片，到１９８９年已出了１３张国语唱片，我觉得已到了一个极限，已在重复自己了，我必须给自己新的挑战。所以１９９０年去了美国，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后进入了百老汇。在那里我从做配角开始一步步地发展，现在已经和百老汇最著名的作曲家安德鲁?洛德?韦伯合作，成为他的主唱演员，去年在美国巡演４０场。我对自己在百老汇艺术上的发展感到满意。我如果有机会回国演唱或者出音带的话，希望是全新的一流的水平。

　　《人民日报.华东新闻》1996年8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