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依然怀旧

　　不管是发达还是困窘，回首望去，人生最值得怀恋的不是温柔富贵乡，而是纯真少年时

　　有人劝陈冲，不要给香水起“小花”的名儿，理由很简单，“小花”太土，而买香水的人多半追求洋派，“小花”香水会不好卖。可新闻发布会上，陈冲依然将“小花”和香水连在了一起。

　　最近读了陈冲写嗅觉的一篇短文，才明白与其说陈冲用香水做生意，不如说她是借香水抒怀旧之情。那篇短文写得很美，从闻到樟脑味想起儿时看妈妈理箱子；从在美国闻到被子里的太阳气息，想起在上海帮妈妈晒被子；直到结婚后，回想第一次和彼德跳舞，闻到他身上春天里野地和蜜蜂的香水味时，晕晕忽忽的感觉。没有丰富的情感，不可能把嗅觉带来的冲击写得如此细腻温馨，美妙动人。

　　陈冲太迷恋嗅觉带来的怀旧之情了，以致把做生意的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她的好友不安地问：“除了新闻发布会，就没有别的策划和宣传了？”她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难道除了保证香水是一流的之外，还要做别的吗？”好友告诉她，当初靳羽西是如何利用名人效应，在报上应征３０名小羽西美容师，把新闻炒得热火朝天；如何利用电视，推出她的文化专题系列，还带上广告，把羽西化妆品传得家喻户晓。陈冲听得很认真，一个劲地点头，似刚刚上了一堂生意启蒙课，完了大叹一口气：“啊哟！我带来那么多这几年拍的电影资料，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利用作宣传呢！”陈冲坦言：“我第一次想到，生意能否兴旺发达，与宣传有多么重要和密切的联系。”

　　等人们都散去，休息室里只留下我与她。我问：“你做香水是为了赚钱，还是因为喜欢？”陈冲平静地说：“如果为了赚钱，我已错过了太多的机会。”这几年回上海，不断有人找她谈生意，房地产、矿泉水、服装、化妆品……“唯有谈到香水，我才兴奋了起来。”

　　陈冲颇为伤感地说：“这几年找我谈生意的人无非有两种，一是想利用我的名气，二是想说动我投资出钱。说得花好桃好，可待我细细一打听，便知道太虚夸了。在生意场上，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这让我很难过，与从前和朋友谈电影完全是两回事。”我这才想起，今天开香水新闻发布会，她为何要把从来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的父母、知心好友请来。刚踏入会场时，她妈妈就轻轻对我说：“陈冲今天很紧张，要我们来壮壮胆。”卷入商海的陈冲依然坚信亲情和知己最可信赖。

　　忽然有一种感觉：身旁的陈冲依然留着小花的清纯。她说：“我很怀念演小花的那个年代，充满了朦朦胧胧的希望。那个叫小花的女孩会让我继续做梦，继续期待。”这也许正是她不愿给“小花”香水改名的缘故吧。

　　《人民日报.华东新闻》1995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