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文化，资金哪里来？——访上海市副市长龚学平
| 本报记者 娄靖 |
2011年02月08日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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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城市文化体育事业以往单纯靠国家投资和拨款，所以只能维持在“温饱”状态，以致明显落后于经济的发展。上海在走向国际大都市的过程中，也遇到同样的困扰，并作了有益的探索。记者采访了上海市副市长龚学平。他谈的思路和体会，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
记者：城市的现代化建设应是全方位的，中央提出要两个文明一起抓。但在实际工作中，往往只能把有限的资金投入于经济建设和城市面貌改变上，文化和体育事业的发展碰到了很多难题。对此，您有何看法？
龚学平：一个没有文化的城市，谈不上是现代化的城市。现在各地在发展城市文化体育事业上，最困难的是没有钱。由于没有钱，文化体育设施大大落后，人才流失甚至出现断层。比如，直到几年前上海最好的电影院、图书馆、音乐厅，比较有名的戏院，基本上是解放前遗留下来的。费城交响乐团来上海，因没有容纳１５０人演出的剧场，只好请他们去体育馆演出。上海的一些剧团，人员都不齐，芭蕾舞团、交响乐团每逢大型演出，都要出去借人。这与上海在国际国内的经济地位是不相称的。
发展文化体育事业需要大笔投资，全部要国家包下来不可能，那么资金从哪来呢？通过这几年的实践，就上海的情况来说，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只有通过深入改革才能解决。
记者：您能不能具体地谈一谈有哪些改革举措，才能有效地解决文化体育事业发展的资金问题？
龚学平：首先要向更新管理观念要钱。文化体育事业是精神产品，但进入市场后，又是一种特殊的产业和商品，不要以为一提到文化体育是产业，方向就变了。过去我们一直认为广播、电视、报纸不能做商业广告，因此只能每年靠国家补贴过日子。１９７８年，上海电视台和电台在全国分别做了第一个广告，以后全国都这么做了。去年上海广播电视广告及其它创收６亿元。广播电视是在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前提下，发展它的信息产业。因此不仅没有影响作为党的喉舌的功能，相反加强了这一功能。１９８７年以前，报纸基本都是亏本的，发展广告业务之后，现在都赚钱了。上海的新民晚报、文汇报、解放日报相继盖起了新闻大厦。
记者：广播、电视、报纸可以利用大众媒介的优势做广告，而一些高雅艺术和体育事业，市场在不断萎缩。如去年上演一部歌剧，投资几十万，演出几场就没有观众了。一些体育比赛，赛场上的运动员比看台上观众人还多。它们的优势何在？
龚学平：那是我要谈的第二个问题，文化体育还要向改革管理体制要钱，从过去“办”文化体育转变到“管”文化体育，优势就能大大发挥。
现在很多有远见的企业家，文化意识和广告意识都较强，他们愿意支持文化体育事业，同时也看到通过文化体育来宣传企业形象，是市场上效应最好的广告。如“申花”足球队，申花集团每年投入３００万，广播电视一直在宣传，就是个高级广告。企业有这个积极性，所以也可以把“芭蕾”、“交响”、“京剧”、“篮球”、“足球”等团队交给企业去办。文化局和体委作为政府职能部门主要是管全市文化体育的规划、市场、政策、培训、创作等，他们的职能不仅仅是办几个专业团队，更重要的是要管理全市的群众文化和体育。如能实现这个转变，文化体育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现在的问题是，一些主管部门的领导还没有转变到管理全市文化体育的观念上来，认为把团队放了就不是自己的了。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的文化局是一个大文工团，体委是一个大体工队，没有真正起到政府职能作用。
记者：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企业资助文化体育事业的例子，但是最近又有传媒报道，上海证券交易所每年资助给中央交响乐团２４０万元，可乐团的事业并没有得到根本意义上的发展。
龚学平：这有一个过程。企业资助只是外因，要让钱发生效应，核心还在于内部建立竞争机制。文化体育系统长期以来完全躺在国家财政上，你给多少钱，他办多少事，甚至拿了国家的钱之后，去走穴、炒股、做生意，钱没有用在发展事业的刀口上。所以，一定要建立“从要他干到他要干”的竞争激励机制。比如，上海过去只有一个足球队，要它踢球必须给钱。现在成立了足球俱乐部，参加者要签合同，训练不好、成绩不佳，就炒鱿鱼。全运会上，上海足球队只得第六名，而去年，申花队在全国得了第三名。女子足球队组建１０年，去年也第一次登上冠军宝座。上海大顺队结束了３０年的徘徊，去年重新回到了甲级的行列。上海足球运动上了一个台阶，关键在于有了竞争激励机制。
文化体育管理一定不能搞财政拨款养人的办法，要采用办多少事给多少钱、不办事不给钱的原则，把他们逐步推向市场。只有这样，国家投入和企业资助的资金才能成为调控手段。
记者：上海在三年大变样中投入巨资，正在建立一批大型文化体育设施，请问，上海是如何解决这些项目的资金问题的？
龚学平：我们除了利用国家给予的文化经济政策和一部分财政拨款之外，绝大部分资金是通过套用经济战线上改革开放的措施而获得的。比如，土地批租、利用外资等。上海文化体育单位虽然很穷，但家当很大，这几年我们用土地批租的级差地租赚的钱，再投入文化体育设施建设。
现在我们可以自豪地说，到了１９９７年，上海将建成一批面向２１世纪的精神文明建筑。它们是：全国最大的影城、亚洲最高的电视塔、世界一流的大剧院、东方音乐厅、上海马戏城、博物馆、上海图书馆、上海书城、青少年活动中心、８万人体育场和上海网球场。只有建成了这样一批现代化的文化体育设施，才能与上海将来要建成的国际经济、贸易、和金融中心城市相配备、相适应。同时，也是体现市委、市府贯彻小平同志关于交出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份答案的要求的决心。
所以，我认为发展文化体育事业不是没有钱、没有出路，出路就在脚下，关键就在改革开放。
《人民日报.华东新闻》1995年3月3日
记者：城市的现代化建设应是全方位的，中央提出要两个文明一起抓。但在实际工作中，往往只能把有限的资金投入于经济建设和城市面貌改变上，文化和体育事业的发展碰到了很多难题。对此，您有何看法？
龚学平：一个没有文化的城市，谈不上是现代化的城市。现在各地在发展城市文化体育事业上，最困难的是没有钱。由于没有钱，文化体育设施大大落后，人才流失甚至出现断层。比如，直到几年前上海最好的电影院、图书馆、音乐厅，比较有名的戏院，基本上是解放前遗留下来的。费城交响乐团来上海，因没有容纳１５０人演出的剧场，只好请他们去体育馆演出。上海的一些剧团，人员都不齐，芭蕾舞团、交响乐团每逢大型演出，都要出去借人。这与上海在国际国内的经济地位是不相称的。
发展文化体育事业需要大笔投资，全部要国家包下来不可能，那么资金从哪来呢？通过这几年的实践，就上海的情况来说，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只有通过深入改革才能解决。
记者：您能不能具体地谈一谈有哪些改革举措，才能有效地解决文化体育事业发展的资金问题？
龚学平：首先要向更新管理观念要钱。文化体育事业是精神产品，但进入市场后，又是一种特殊的产业和商品，不要以为一提到文化体育是产业，方向就变了。过去我们一直认为广播、电视、报纸不能做商业广告，因此只能每年靠国家补贴过日子。１９７８年，上海电视台和电台在全国分别做了第一个广告，以后全国都这么做了。去年上海广播电视广告及其它创收６亿元。广播电视是在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前提下，发展它的信息产业。因此不仅没有影响作为党的喉舌的功能，相反加强了这一功能。１９８７年以前，报纸基本都是亏本的，发展广告业务之后，现在都赚钱了。上海的新民晚报、文汇报、解放日报相继盖起了新闻大厦。
记者：广播、电视、报纸可以利用大众媒介的优势做广告，而一些高雅艺术和体育事业，市场在不断萎缩。如去年上演一部歌剧，投资几十万，演出几场就没有观众了。一些体育比赛，赛场上的运动员比看台上观众人还多。它们的优势何在？
龚学平：那是我要谈的第二个问题，文化体育还要向改革管理体制要钱，从过去“办”文化体育转变到“管”文化体育，优势就能大大发挥。
现在很多有远见的企业家，文化意识和广告意识都较强，他们愿意支持文化体育事业，同时也看到通过文化体育来宣传企业形象，是市场上效应最好的广告。如“申花”足球队，申花集团每年投入３００万，广播电视一直在宣传，就是个高级广告。企业有这个积极性，所以也可以把“芭蕾”、“交响”、“京剧”、“篮球”、“足球”等团队交给企业去办。文化局和体委作为政府职能部门主要是管全市文化体育的规划、市场、政策、培训、创作等，他们的职能不仅仅是办几个专业团队，更重要的是要管理全市的群众文化和体育。如能实现这个转变，文化体育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现在的问题是，一些主管部门的领导还没有转变到管理全市文化体育的观念上来，认为把团队放了就不是自己的了。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的文化局是一个大文工团，体委是一个大体工队，没有真正起到政府职能作用。
记者：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企业资助文化体育事业的例子，但是最近又有传媒报道，上海证券交易所每年资助给中央交响乐团２４０万元，可乐团的事业并没有得到根本意义上的发展。
龚学平：这有一个过程。企业资助只是外因，要让钱发生效应，核心还在于内部建立竞争机制。文化体育系统长期以来完全躺在国家财政上，你给多少钱，他办多少事，甚至拿了国家的钱之后，去走穴、炒股、做生意，钱没有用在发展事业的刀口上。所以，一定要建立“从要他干到他要干”的竞争激励机制。比如，上海过去只有一个足球队，要它踢球必须给钱。现在成立了足球俱乐部，参加者要签合同，训练不好、成绩不佳，就炒鱿鱼。全运会上，上海足球队只得第六名，而去年，申花队在全国得了第三名。女子足球队组建１０年，去年也第一次登上冠军宝座。上海大顺队结束了３０年的徘徊，去年重新回到了甲级的行列。上海足球运动上了一个台阶，关键在于有了竞争激励机制。
文化体育管理一定不能搞财政拨款养人的办法，要采用办多少事给多少钱、不办事不给钱的原则，把他们逐步推向市场。只有这样，国家投入和企业资助的资金才能成为调控手段。
记者：上海在三年大变样中投入巨资，正在建立一批大型文化体育设施，请问，上海是如何解决这些项目的资金问题的？
龚学平：我们除了利用国家给予的文化经济政策和一部分财政拨款之外，绝大部分资金是通过套用经济战线上改革开放的措施而获得的。比如，土地批租、利用外资等。上海文化体育单位虽然很穷，但家当很大，这几年我们用土地批租的级差地租赚的钱，再投入文化体育设施建设。
现在我们可以自豪地说，到了１９９７年，上海将建成一批面向２１世纪的精神文明建筑。它们是：全国最大的影城、亚洲最高的电视塔、世界一流的大剧院、东方音乐厅、上海马戏城、博物馆、上海图书馆、上海书城、青少年活动中心、８万人体育场和上海网球场。只有建成了这样一批现代化的文化体育设施，才能与上海将来要建成的国际经济、贸易、和金融中心城市相配备、相适应。同时，也是体现市委、市府贯彻小平同志关于交出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份答案的要求的决心。
所以，我认为发展文化体育事业不是没有钱、没有出路，出路就在脚下，关键就在改革开放。
《人民日报.华东新闻》1995年3月3日
(责编：励漪) |
